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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牛头不对马嘴(1 / 2)

早春的嫩绿已经悄悄渐退,而今山野上都然染上了初夏之时的墨绿颜色,绿意盎然之间还点缀着各样斑驳色彩,招蜂引蝶鸟虫和鸣,不尝也为郊游玩乐的上好时节。

一处狭窄的夹山道上,一匹老马正在悠哉游哉的缓步前行,时不时还会停下步子,伸着脖子去够山崖夹缝间顽强生长的野草,也只有这个时候,马背上的人才会轻轻夹一下马腹,敦促它继续赶路。

马背上的人手捧着一本书正看的津津有味,丝毫不担心在这崎岖山路上马失前蹄。这书并不是世间刊印的典籍学着,也不是修行之人钟爱的术法珍策,只是一个人经年累计下来的手札而已。

殊不知这手札何其珍贵,是真真正正的绝世孤品,若是现世的话,不知道要引来多少人趋之若鹜,流血争抢。偏偏现在手不释卷的混小子,竟然三番五次的拒绝过这份邀天之幸,让原主人着实是恨的牙痒痒。

这份手札,乃是一份经年治病救人写下的病理书,里面记载的无不是各类十分罕见的病症,手札中详细的记载了如何用术施药,病人会有如何症状。还有很多关于下刀深浅几分,用药增减几分,会对病人有如何影响的估算,都一一列举在了里面。

最最让人佩服的,是手札里除了医治成功的案例,还有许多失败的案例,而这些失败的案例剖析的还要更加深刻。书写之人像是一个吹毛求疵的同行,对施医之人的每一处手段,都百般争较,要求一个问罪的错漏出来。

寻常人着书,尤其是给自己着书,巴不得只写那些歌功颂德的文字,而此人却能深刻剖析自己每一次的失败,完全不怕别人指摘,只为求再遇此类伤病,能够救人于死,不坠医名。

如此境界,倒是让几番推辞的白游方,无端生出了不少愧疚之心。

手札无名,白游方便私称其为“半师卷”。

白游方此时正对着一篇医案全神贯注,除了医案本身的罕见,以及受诊之人身份的特殊之外,还因为身边正好有人同此病症,若是能够学有所成,他最想治好的,就是这个伤。

此篇名为,“抽骨换脊”。

老马步履缓慢,白游方的身子也随着它一起一伏,倒是丝毫不耽误他看书,只是不知觉间,前面的山道上迎面来了几个人,就由不得他不放下手札了。

山道狭窄,对面的来人又赶着一辆驴车,肯定和马匹是错不开的,白游方便提前找了一截稍微宽阔的道路,勒住马缰静静的等对面的驴车先过去。

赶车的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干瘦汉子,与白游方道了一声谢,便铁青着脸驱车过去了。毛驴脖子下带着一个红绸的花团儿,驴车上还坐着一位身穿红衣鬓插红花的姑娘,看着像是一位远嫁出门的新媳妇,但是脸上却也不怎么好看。

山野乡民,没有那么多婚嫁的讲究,一身红衣便能出嫁,有的甚至连盖头都不需要。远嫁的姑娘会由家里男丁送去夫家,若有兄长便是兄长前去,没有兄长就是父亲亲自前往。

只是奇怪的是,便是远嫁,也没有父女两人都铁青脸色,一点喜气儿都没有的。

过路而已,白游方纵然有些奇怪,但是也不必深究,轻夹一下马腹,老马再度缓缓抬蹄,悠哉向前。

走了不多时,前面又出现了赶路人,这一次还是一架大了不止一筹的牛车,车上挤了足有四个人,还有两个大箱子和一捆绑起来的铺盖卷儿,加在一起重量必然不轻。

拉车的老牛像是头耕牛,后劲项上有一道拳头粗细印子,一看就是常年带着牛轭压出来的。车上的份量太大,再加上山路崎岖不平,牛车一个不小心,就将一侧轮子陷在了一处泥洼里,怎么也拉不出来了。

赶车的人是个满脸胡子的雄壮大汉,头上戴着一顶压的很低的草帽,看见牛车颠簸不前,立刻狠狠的挥起了鞭子,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你这没用的畜牲,连个车都拉不好。你再看看那畜牲,随便就能搅得几个村子不得安生,比你强了何止万倍,当真就是家畜不如野畜是吗?”

嘴里骂着老牛,但是怎么听都像是在指桑骂槐,满心满腹都是欲吐不出的怨气。再看车上的母女三人,除了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满脸出门的兴奋,大点的少女和妇人,眉目间同是一片散不开的愁云惨雾。

老牛被鞭打的哞哞直叫,但怎么也不能把车从泥坑里拉出来,白游方胯下的老马原地踢踏了几下,轻轻的打了个响鼻,就停在原地不不走了。

白游方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马颈,翻身离镫走到跟前,微微欠身施礼道:“这位大哥稍安勿躁,这头老牛看着是真没力气了,大哥就别再鞭打它了,不如我来帮你把车推出去如何?”

车上的汉子见来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定然是个身份不凡的富家子弟,急忙摆手道:“不敢劳烦这位少爷,万一溅起泥来脏了您的衣服,我可是赔不起的。”

白游方笑道:“大哥你言重了,您的家眷都在车上,老牛有些吃力,能否请先下车,咱们一起把车推出来之后再上去赶路?”

汉子下车看了看陷进去的轮子,又回头看了看妻女,犹豫了片刻之后说道:“那就麻烦这位少爷了。大红二红,跟你娘下车。”

母女三人下了车,怯生生的躲在汉子身后,汉子摘下草帽欠身说道:“多谢这位少爷了,那就请您搭把手。”

白游方挽着袖子说道:“大哥别客气了,山路狭窄,要是您不过去,我的路也走不通不是?相互帮一把的事,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