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之际,金磬悄悄的从元济身后起身,跑回洞穴之中扑倒在那块皮毛之上,偷偷看了一眼依然没有动静的元济,这才转过头重新睡一遭回笼觉。
等她睡着之后,李元锦才缓缓的起身走进了密林里,随手打了一只野鸡和野兔,在林间的溪水里洗剥干净,这才拿回到了洞穴口生起火来,架在火上慢慢的烤。
没过多久,油脂滴在火里的哔啵声响和肉类被烤熟的香味就在周围蔓延了出去,还在睡梦之中的金磬皱着鼻子在空中嗅了几下,睁开眼就发现香味是从洞口处传来的。
金磬立刻起身,蹦跳着来到了李元锦面前,笑嘻嘻的问道:“元济元济,你这是给我准备的吗?这么殷切,你不会是下了什么奇怪的药在里面吧?”
李元锦原本平静一些的心情瞬间就波涛汹涌,这姑娘一开口就能就能让他的太阳穴、百会穴、玉枕穴,等等脑袋上所有的经脉穴位一起突突直跳,脑浆子都好似烧开了一般的疼。
经过昨夜之事对这个姑娘刚刚产生的一丁点儿好感,瞬间好似江河决堤一般,汹涌倾泻而去,就连留下一个浅浅水洼的量都欠奉,甚至可以算是一片荒芜满目焦土了。
李元锦伸手一指,洞穴边上的一根树枝上搭着一块他提前放好的棉布,旁边悬浮着的,则是一团水法凝出的清水。
金磬一看,转回头来故作惊讶的说道:“哎呀哎呀,你不会真的对我有什么想法吧?这么体贴入微,我都有一点小感动了呢,到了积蛮城要是舍不得了杀你可怎么办呀?”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金磬就并拢双腿抱着膝盖蹲在了李元锦身边,伸手戳着他手中还在烤的肉,好奇的问道:“元济元济,你这烤的是什么呀?”
难得她消停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李元锦的头没有那么疼,才有心思淡淡的回答道:“野兔。”
“怎么可以吃兔兔?”金磬突然就惊呼出声,委屈的说道,“你好残忍啊,兔兔那么可爱...”
李元锦伸手将架上的兔肉在她面前晃了一下,金磬不争气的眼泪就从嘴角流了出来,原本声泪俱下的控诉,也变成了自言自语一般的呢喃。
“...烤起来怎么可以这么香?”
所以到了最后,金磬含泪吃了一整只兔子,还有野鸡两根肥硕的鸡腿,但是犹然有些抱怨,觉得元济抓来的兔子实在有些少了。
吃完了东西,李元锦踩灭了地上的余火,也顾不上那只可怜的狗熊还有没有胆子回到自己温馨的小窝之中,只是对着金磬一摆手,便先一步御剑往积蛮城的方向飞去。
金磬驾着飞马赶上他身侧,笑嘻嘻的说道:“元济元济,要不要和本小姐共乘一骑啊?我的白隐可厉害了,驮两个人也完全不会有任何吃力的。”
见到元济依然不发一言,只管自己御剑向前,金磬又好似十分为难的说道:“好嘛好嘛,就勉强让你搂一下我的腰,免得你从飞马上掉下去了。”
李元锦感觉头又开始疼了,这个姑娘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明明之前吃饭的时候还挺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细嚼慢咽不言不语,怎么嘴一闲下来又成了这个样子?
无奈之下,李元锦只能开口说话,试图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免得她又口无遮拦,絮絮叨叨的惹人心烦。
李元锦问道:“金小姐,你好像和令兄的关系很好?”
金磬楞了一下,好似有些意外元济会主动和她说话,然后连连点头笑道:“是啊是啊,我哥对我可好了,从小到大都是他在照顾我,是最喜欢我的人了。”
“小的时候我爹总是在外打仗,我娘又死得早,家里只有我和我哥两个人,他就一直护着我。别人欺负我是他帮我揍人,我欺负别人他也帮我揍人,我说什么他都听,从来不会亏待我的。”
李元锦笑道:“倒没想到你们兄妹二人小时候也吃过苦。”
“吃苦?没有吃苦啊。”金磬歪着头说道,“小的时候我爹就是一品将军,我家周围不是状元楼就是将军舍,不是国公府就是宰相阁,家里门客三千仆从无数,哪里来的吃苦一说?”
“我和我哥小时候揍的人,那都是皇子皇孙,公主郡主,最差也得是阁老的孙子将军的儿子,就算是血脉偏一点的侄儿们,都没有被我哥揍的荣幸呢。”
李元锦心中刚刚泛起的一点同情,瞬间就烟消云散了,还以为他爹是发迹之后,心有愧疚才这么惯着她,没想到还是从小就被他哥给宠坏了。
一时间李元锦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反倒是金磬滔滔不绝的吹嘘着金鼓。
“我哥可厉害了,从小打架就没输过,及冠之年就当上了城防司将军。而且他还是一位十分厉害的炼师,兵部研究了几十年都没弄清楚的碎星弩,他两年就能拆解研究的透彻了。”
“悄悄告诉你啊,我哥成了炼师之后,无数的皇子皇孙都来找他铸器,就连国主也请过他,但是他一概都没有答应,还说自己是自炼师,绝不给别人铸器。”
“但是他私底下还是给我打造了这柄磬音弓,你也见识过了,是不是很厉害?还有还有,这弓弦弹动的时候,就和敲磬的声音一样,清脆悦耳可好听了,你过来我弹给你听。”
这姑娘叽叽喳喳,就好似一个见了春风的勤嘴麻雀一样没完没了,但是好在没有再说那些荤素无忌的话,李元锦就只是耳朵遭罪,起码头不会再疼了。
金磬絮叨了半天吹嘘了半天,这才稍稍停了一下嘴,有些好奇的问道:“元济元济,你和那位素仙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王葇薇的宣扬之中,元济是素仙的忠实拥趸,狂热守护,李元锦之前所表现的也尽量和这个传言一致。这会面对金磬的疑问,他还是轻轻地说道:“她是我很好的朋友。”
原本很想反问一句“关你什么事”,但是一想到这位姑娘可怕的威力,李元锦还是乖乖的回答了问题。
金磬点头道:“哦,听说她经常在你房间里过夜是吧?”
李元锦脚下一滑,在飞剑上打了个趔趄,转过头恼怒的问道:“是谁如此满口胡柴,造谣生事的?”
金磬偏转过目光,有些心虚的说道:“没有啊,是钱王孙这么说的,我只是好奇才问问。”
钱王孙就算是个蛮横跋扈又没什么城府的人,也不可能乱说这种没水平的话,再加上金磬的神情,是谁说的可谓是一目了然。
李元锦还想寻根究底问个透彻,但是金磬猛然一下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他,满脸上写着的都是“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许再问了”的娇蛮神情。
李元锦只好就此作罢,对这个脑子不太好但是嘴很厉害的姑娘,李元锦不敢说是畏如猛虎,但是三两分的忌惮还是有的,能够不惹她就最好不要惹她,免得头疼。
出于一点小小的心虚,金磬之后安稳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这简直就好像是山里随便采了一颗果子吃了就成仙一般的稀罕事。
但是美好的时间并没有维持多久,金磬突然出声,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道:“那你喜欢她吗?”
李元锦楞了一下,仔细的想了一会之后才说道:“‘喜欢’这个词是有很多意思的,如果你说的是狭隘的男女之间的情爱,没有。”
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但如果说的是在这个人身边很舒服,很愿意和她待一起的话,那就是了。”
金磬皱眉道:“怎么喜欢还分这么多种的吗?真麻烦。”
过了一会,她又微微前探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元济元济,那你喜不喜欢我?“
李元锦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你事情太多了。”
金磬一声一听这话,立刻张牙舞爪的就要往他这边扑过来,但是李元锦早有防备,伸手一挥便以一道真元绳索将她捆了起来。而且他十分的吃一堑长一智,同时以一团真元盖住了她的嘴,让她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两人就这么接着往前飞行,但是久不闻那叽叽喳喳的声音,李元锦又有些担心,生怕真的将她惹生气了,于是微微侧目看去,那姑娘正一脸可怜兮兮的紧盯着他,倒是没有因为被捆住而翻脸。
李元锦置之不理,接着往前行进,但是身边却传来了一阵马儿的咴儿鸣声,转头望去,就见那姑娘伏在马背上,正在用额头一下一下的敲击着飞马的脖子。
感觉到元济转头,她也偏过了脸,眼眶之中层层水波翻涌,眼看就要溢出,整张小脸儿皱成一团,一脸紧巴巴的,“我有委屈但是我不说”的表情。
李元锦只能无奈的叹气道:“我可以将你放开,但是你不能胡说胡闹,听到了没?”
一听这话,金磬的身子呼一下就坐直了,眼中的泪水和面上的委屈瞬间消散,一脸殷切的频频点头,晃动着自己的双肩。
李元锦挥手解开真元捆缚,金磬立马就开口道:“哎呀哎呀,这路怎么不对啊?你不会是想捆着我带去什么荒僻的地方...”
李元锦竖起手指,金磬立刻双手捂住嘴巴,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之后的路程上,金磬小姐一如既往地发挥着自己烦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层出不穷,脑子里更是想一出就来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