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音。这座车候国境内最为繁华的城市,今天依然没有变化。
小贩,商贾,游侠,官员,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事。或为享受,或为快意,又或者,仅仅是为了生存。
在车水马龙的街道,在守城将士的眼中,在孩子们天真而又刺耳的笑声中,为了活着,他们做尽不愿做的事。
人啊,总是竭力去做违背当年梦想的行径。杀生、陷害、贪荼、弄虚,这些当年不曾想过的行径,此时由于生活所迫,却不得不躬耕力行。
毒士,奸商,贩卖劣货。当年立志的那群人,却毅然决然走上远离梦想的道路。
虽然当时会有满满的愧疚,但愧疚之后,却是莫名得快感,甚至是远比某种原始行为更加庞大的快感。
然后,做的多了,愧疚渐渐模糊,随之而来的便是麻木。麻木的多了,就连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快感也消失不见。
而这,便是生活。
一个由不得自己、满心的期待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到达不了的有如泡影的梦。
这才是人们所说的人生如梦。
然后,这算如此,他们还是尽力活出“自己”的模样。商者不奸,官者不贪,旅者不苦……
如此看来,红尘何其悲。
……
“所以哥哥,你真的不用再安慰我了,我没事的。”客栈里,一位姑娘对着一名儒衣少年柔声说着什么。
姑娘躺在床上,眼睛红肿嘴唇发白,但依然带着微笑。
少年观之,虽不放心,不过也依言退去。毕竟妹妹已经这样说了,他还能再说什么呢。
给她一点时间自己思考,总比自己笨拙的安慰要好。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说罢,少年覆灭烛火,飘然退去。
心里念着些有的没的,少年关上房门再次叹了口气。而后便准备找个地方,恢复略微复杂的心性。
不论怎么看,这次出门寻找小兮双亲,结果都是一次彻彻底底的失败。
无果吗?还是有收获吧,只是这收获,却是令人心碎。
甚至是对于那个男人口中的神仙,李佑也不知该以何种心情对待。
恨吗?当然恨。
听那个男人的话语,李文书一家应是因那名道人而亡,所以李佑本该是恨他的,甚至就该像在李府那样,露出显而易见的杀意。
但是,当想到那名道人付出不小的为李文书一家续命,而小兮也因此平安长大时,李佑却恨不起来了。
续命。这是李佑现如今也没有掌握之法。他只能救人,但不能活人。
而且那名道人之为,亦是逆转天意,强取造化。修者之道,顺应天命,以此感获道意。一旦做了逆天之事,道心蒙尘是小,天道反噬是大。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少年还有些感激那名道人。毕竟不是每个修者都能为凡俗之人,做到这些。
何况,人死即是天命,深谙此道的少年看的比谁都清楚。但也因为太清楚,所以他的表现就显示的很无情。
按下心头的念想,少年坐于庭前,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程。
此次出来的目的已然达到,虽然不尽如人意罢了。所以接下来的行程,自是要回去。不过在回去之前……
“咦?这不是李兄?”
忽然,正当少年思索之际,一声明朗问语从身后传来。
少年举目望去,发现来着正是之前在驿站里遇到的那名儒生,朱弘。
虽然仍旧是一袭靓丽儒装,并且面容富有生气,但还是能看出其风尘仆仆之态。
“兄台果真不是普通人,小生没日没夜的赶路,竟也不敌兄台游戏红尘之旅。”
儒者脸上的诧异一闪即逝,想来是这朱弘并不打算多问这一事。
“不过比阁下多到一时半会而已。”
论说空话,李佑自是张嘴就来。不过说实话,在这里见到这名儒生,李佑亦是颇为惊讶,想来对方果真是如他所说的没日没夜赶路。
“兄台何苦独坐于此,也不见夫人踪迹?”听见李佑回答,朱弘拱手一礼,权当是打过招呼。而后也不嫌弃,与李佑并坐一起。
顺带一提,庭前是没有坐的地方的,所以两人是坐在地上。
似这等事道人自是不惧,大不了其后灵力一转,尘土便能尽数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