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山道上闪过四个人影。这四人抬着一顶黑色轿子,轻功施展,沿着山道向山顶而去。轿子以枣木为架,四周帷布皆是上好蜀绣绸缎。此处山道极窄,四人愣是凭借轻功,足不落地,只行走于叶间。黑轿稳稳当当,径直奔向云山山顶,没有丝毫倾斜。那四人,各背一把长剑,一人青衣,一人白衣,一人红衣,一人蓝衣,四人分站四角,抬着轿杠。
四人抬轿之前,早有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入了云山。这波人马,青衣者一路,白衣者一路,赤衣者一路,蓝衣者一路。四路人马合为一处,人数众多,不可尽数。人马聚拢,悄无声息,齐齐向云山之巅进发。
四人过后,又有一人飞掠而过。那人一身白衣,体格瘦小,年纪尚幼,不过十多岁。虽是一名童子,身手却是极好。他轻功施展,紧紧追随黑轿,身法极快,与黑轿不远不近。他神情冷漠,也不知师承何处。白衣童子尾随黑轿,也向云山而去。
云山之中,早有一众人马吵吵嚷嚷,在山道之中快步行进。这一众人马,约有百人。各个身披银甲,腰间挂着一把宝刀。领队者,为一金甲将军,将军手握长刀,体格瘦小,额头处有一刀疤。他不过二十余岁,甚是年轻。人马而过,旌旗飘扬,右侧旌旗写有东川二字,左侧旌旗写有司马二字。
人马沿着山道极速行军,径直向药庐扑去。金甲将军已在山中埋伏几日,今日收得鬼殿密探消息,东川王府的刺客就在云山之巅的药庐之中。消息探得,金甲将军率了人马,向云山山顶进发。而后,他又飞鸽传书,将刺客的影踪,传回云山脚下。
山下几名自边关而来的将军,与西城捕头凌孟启,收得音讯。数百军马整装,与东川王府百名鬼兵,连夜动身,向云山开拔。凌孟启出了营帐,发了号令,三百西城衙役,列队准备,亦向云山而去。
金甲将军率了部下,在云山山道之中跋涉一日一夜,终是登顶。他远远见得药庐,心头欢喜。探子回报,刺客于药庐之中,并未离去。如此杀贼立功良机,宛如天助。他嘴角开笑,急忙挥手示意,百余官兵迅速上前,将药庐团团包围。
唐秋梨于药庐外煎药,见得来人,立时抱着药罐,慌张回报。
“师傅,师祖,有百余官兵包围了这里,我们该如何是好?”唐秋梨端着药罐,闯入药庐,见得陆陵与百草行僧,急忙问道。
夏依依躺在床榻,伤口处上了药,还在昏睡。
陆陵示意唐秋梨小声些,他看向百草行僧,低声说道:“师傅,这也未免来得太快了些。”
“人马已在山下多日,你又非不知,何必惊慌?”百草行僧笑着发问。
“虽是知晓,然人马聚集山下,数日未动,今日上山,也不知他们有何企图?”陆陵说道。
“既是不知,那你前去问问,不就好了。”百草行僧笑语盈盈,与陆陵说道。
“我?师傅,你又说笑。对方百余官军,我就一人,还带着伤。你就不怕徒儿不敌他们,死于非命?”陆陵笑嘲。
“你若不去,又能谁去?为师已遁入空门,岂能妄开杀戒。况他们包围药庐,只怕是来找你,必定不是找寻贫僧。”百草行僧收拾着药柜,不慌不忙地说道。
“师傅,你如此置身事外,当真舍得徒儿出去送死?”陆陵看着百草行僧,一脸委屈。
“你虽未入佛道,却自有佛心。佛光普照,普渡众生,自会庇佑于你。”百草行僧平静说道。
陆陵听罢,苦笑不得。这师傅,一身武艺,天下之中,少有敌手。一人阻拦,便可抵挡千军。此刻却是置身事外,毫不动容。陆陵摇头,心头无奈。
唐秋梨端着药罐,听见陆陵与师祖的对话,见师傅一时窘迫,不觉窃笑。
陆陵听得笑声,看着唐秋梨,瞪了她一眼,而后脑袋灵光,计上心头。他缓步走来,笑着问道:“秋梨,弯月弓与凝云箭可是好用?”
唐秋梨听罢,急忙放了药罐,使劲摇头:“师傅,你什么也别说。你说的,人生在世,性命为贵。我不去,我就不去。”
陆陵听罢,嘴角轻笑,立时高声说道:“唐秋梨听命,而今事态紧急,事急从权。为师命你出去与官军酣斗一场,护你师娘与师祖周全。此令一出,不容违抗。你若还认是我徒儿,便依令行事……”
“听不到,听不到……徒儿我什么也听不到。”唐秋梨双手捂耳,佯装听不到。
“是么?你若有违师命,罚望都峰抄默诗经一年。”陆陵说道,一时窃笑。
“你……”,听得又是望都峰抄默诗文,唐秋梨撅嘴。这师傅自是知道她的软肋,一不能叛离师门,二不愿诗经抄默。唐秋梨气恼无奈,她背了一匣子凝云箭,手握弯月弓,腰间挂了冬剑,而后轻功飞燕施展,自药庐前门径直而出。临出门,她狠狠骂了陆陵一句:“师傅,你好生卑鄙。”
陆陵听罢,摇了摇头,嘱咐唐秋梨说道:“能少杀些人就少杀些人。”
“知道啦!”唐秋梨应声,她自药庐而出,身法极快,一时足尖落地,站于药庐外。
唐秋梨眼睛扫过身前众官军,厉声说道:“叫你们这管事的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