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泸于山道飞奔三日,少有停歇,陆陵着急,唯恐奔赴云山不及,找寻不到师傅替夏依依解毒。
夏依依此刻命悬一线,已是奄奄一息。她脸蛋红彤,体内血毒与灌输的内力相互争斗,不止不休,难分上下。夏依依脉搏气息,浮游不定,也不知还能支撑多久。她于马背昏睡,毫无知觉,鬓前青丝稍乱,遮掩弯眉。
夜风寒冷,陆陵担心她一路颠簸,受了风寒,早早替她披上了唐青所赠皮袄。这皮袄以北境雪狐皮毛制成,毛顺温软,风雪之中,甚是暖和。唐青所赠之物,自是名贵。其视陆陵如兄弟,兄长情谊,由袄可见。
三日后,陆陵远见一座大山巍峨高耸,直插云霄。陆陵勒马停待,仰头细看,看不见山顶,只看得山腰处云雾缭绕,流云游走,千变万化。
陆陵欢喜,云山终于是到了。
他策马,正欲继续往前。飞泸却是莫名停下,原地不动。陆陵挥鞭,再次策马欲走。飞泸嘶鸣片刻,仍是没有迈步向前。陆陵气恼,正欲责难,只见飞泸眼中垂泪,摇头晃脑,一时间毫无生气。
这马是怎么了?陆陵暗想,一时回头,寻见了答案。原来陆陵心急,这飞泸宝马,三日里不知挨了多少长鞭。马臀之处,早已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它虽是极力奔走,奈何陆陵视而不见。那伤口处,鲜血还在流淌。干凝的血迹裹携着冬霜。整个马臀,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陆陵看得飞泸伤势,一时心疼,暗暗嗔怪。他只顾一人之生死,却全然忘了顾及这马匹的安危。人命马命,均是生灵,绝无贵贱之分。怎奈他竟是惜人命,罔顾了这马的性命。陆陵心头一叹,自知不该。
这飞泸马追随他多年,颇有灵性,常救他于危难,也算得上是半个家人。可叹今日,他对它竟是没有丝毫的顾惜,眼中只有夏依依。
陆陵翻身下马,将夏依依抱下马匹。而后,他绕行马后,细细看了看飞泸的伤势。飞泸连日奔腾挨鞭,伤势已是极重,再不治疗,只怕性命也是不保。陆陵自怀中取了药瓶,而后取下瓶塞,轻撒药粉于马臀伤口之处。
药入伤口,飞泸一时受疼,发出一阵嘶鸣。它转头,深情看着陆陵,佯装精神抖擞。
陆陵轻笑,上前抱住马头,满怀歉意地对飞泸说道:“是我的不是,委屈你了。”陆陵心头愧疚,一时间对这马也心疼半分。
飞泸听得此话,眼中又是流下一滴马泪。
陆陵轻柔地抚摸着飞泸的一身白毛。飞泸身上鬃毛,顺滑柔软。他对飞泸认真说道:“你且在山下等我,好好养伤,下山时我再来寻你。”
飞泸看着陆陵,低下了脑袋,算是点头。它自知伤势极重,停下脚步也是不愿再拖累主人。
陆陵松开飞泸,示意它离开。
飞泸极不情愿地迈开脚步,缓缓而去。三步一望,五步一瞧,七步一回眸,满满的不舍。陆陵冲它点了点头,直到看它穿入树林,消失于山道,这才转身。
陆陵走到夏依依身旁,嘴里叨念道:“往后的路途,便只有你我二人了。”说罢,他将夏依依背起,轻功飞燕施展,越上树梢,而后足尖于叶间轻点,继续向云山而去。
陆陵背着夏依依,以轻功行走数十里,进了云山。
一入云山,云雾缭绕,山中景象立时不同。本是寒冬,风雪之期,然山中林貌,七里一异。
陆陵先是沿山道而上,遇见一桥。桥为石拱,跨山谷而立,桥间立碑,其名为春。陆陵沿春桥而过,只见春桥之后,林间众木萧瑟,百草枯萎。
行走复七里,陆陵再遇一桥,桥亦石拱,跨山谷而立,桥间立碑,其名为雨。雨桥之后,一片林木枯萎,林间却是飘扬着一阵毛毛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