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闲将梁琴交给铁钦照看后,独自一人躲在客栈中睡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里,他没有吃半点东西,也没有下楼,更没有离开房间半步。他躺在房梁之上,困意席卷时睡上一觉,清醒时飞身而下,坐在桌旁喝着葫芦里的壶盖儿。三天里,他的心头闪过许许多多儿时的记忆,那些与林霜儿有关的记忆,原本藏在他的记忆深处,从未触及,而今全部莫名其妙蹦出脑海,在他的脑海里似书卷般一页页翻开。
他心头有着苦楚,却没有落泪。有些人的离开,是永远地离开,除却思念,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唐闲躺在房梁上,看着空空的房梁发愣。这世间他确定自己又少了一个亲人,虽然他也不愿,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他忽地想到人总有一天都是会死的。既是会死,那活着又有何意义?唐闲问自己,问了许久,他也回答不上。
他忽然觉得很累,虽然也不知道是因何而累,但就是很累。而后,他很想睡上一觉,若是能一觉长眠最好,如此便逃脱了这世间万般的不好,不用理会那些尘世的苦涩与痛楚,不用在意那江湖的血腥与门派的存亡。尘世间,欢乐的总是太少,未必有足够的力量,支撑那颗跳动的心脏,在世间继续踽踽独行。唐闲这样想着,闭了眼,决定再睡一觉。
房门一阵轻敲,唐闲睁开了眼,却没有飞身而下去开门。他知道门口站着的是谁。夏依依已是连着第三天过来敲门,她还是和前两天一样,敲了门也不说话,只是将店里做好的饭菜放在门口,而后便离开。她是想说些什么,却又缄口不语。
唐秋梨站在夏依依身旁,看着师傅躲在房中,已是三日不出,担心他在房中有着什么不好,隔着房门大声喊话:“师傅,你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多少吃点吧。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好好活着。这是姐姐教我的道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你这般不顾惜自己,身子又怎么受得了……”唐秋梨也说不出什么关心的话,只能是这般宽慰一番。唐闲的房间里静悄悄地,没有半点声响,唐闲并没有答话。唐秋梨悻悻然,只好与夏依依离开。
第二天起早,客栈外忽然走动着许多人影,客栈外顿时一片热闹。客栈中有几桌江湖侠客、客商在吃着酒菜,唐秋梨与夏依依坐在客栈中,唐秋梨满脸沮丧。客栈外闹腾的,是凉州城一年一度的菊花花会。唐秋梨打探清楚,知道今年花会的好玩。她本欲出去街市好好转转,却又担心唐闲在客栈中有什么闪失。她时不时抬头看向二楼唐闲的客房,时不时看向客栈外面,心中痒痒。
夏依依看出了她内心的蠢蠢欲动,说道:“秋梨,凉州花会也是难得。想去便去看看吧。”
唐秋梨心头欢喜,问道:“我真的能去?师傅这……”
夏依依笑了笑,打断她的话,说道:“去吧去吧。你师傅这有我呢,不会出啥大事!”
唐秋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应声说道:“那我便去了!”她拿起桌案上的冬剑立即起身,下跨越过板凳,正欲出门。
忽然,一粒石子不知从何方发出,正中唐秋梨肩头。唐秋梨猝不及防,一瞬间便动弹不得。她心头暗叫不好。她的嘴还能说话,对方没点她哑穴。她急忙对夏依依说道:“师娘,快走。想来追杀我们的杀手已经追杀到这。你赶紧上楼告诉师傅。”
夏依依听罢,神色慌张,急忙站起,着急的问:“你没事吧?”她环顾四周,却看不见四周有任何一个江湖侠客意图行凶。
“师娘,你不用管我,我没事。”她的眼睛四处剽窃,试图确认敌手身在何处。可是眼睛转悠了一圈,也没看到人影。无奈之下,唐秋梨只好决定高声叫骂,意图用激将法引对方现身。
唐秋梨嘴里振振有词,骂道:“恶贼,你给我出来。你用下作的手法制服于我,如此这般,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你把我的穴道解开,我们剑下一决胜负。”
有一白衣身影飞身而来,他轻轻于唐秋梨身旁落下,而后端坐于板凳之上,平静地问道:“怎么,你找我?我茶都还没喝够,你这么急匆匆的,就要一个人出去耍玩?”他拿起桌案上的茶壶、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而后慢慢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