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流下值后,天色已经昏黑,路旁的雪花渐渐融化,在地上留下一滩滩雪水。
他踏着雪水,走出宫门,找到自己的马车。
马夫笼着袖子,缩在马车旁边,头上戴着一顶棉絮帽半遮住脸,看不清面容。
冷流就要上去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他的马夫是宫里委派的,平时看到他总要说些吉利话,今天的马夫倒是沉默。
此时冷流已经半边身子探入马车,一个回头,看到棉帽下露着半张陌生面孔。
冷流大骇,想着此人是谁,是何居心,又如何抵御?
他自幼养在镇国公府,跟顾玉一起长大,虽然未专门学过功夫,但顾玉刻苦,鸡鸣后便起床练武,耳濡目染下,他也会一些简单的防身招式。
奈何宫闱禁地,就是一个碎瓷片儿都不能带进带出,更别说防身的刀剑了。
冷流不知马夫的功夫深浅,想要大喊,这个时候也有其他御医和宫中值守官员下值,引得他们注意或可脱身。
马夫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一个手刀便把他劈晕过去。
黑黢黢的夜里,一辆马车疾驰在街道上,溅起一滩雪水。
马夫下手不算太重,冷流慢悠悠醒来,发现自己手脚皆被束缚,嘴上塞着棉布,除了“呜呜”,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还未来得及想明白自己的处境,就听见外面响起瓦片碎裂的动静,紧接着是刀剑相接的声音。
无人说话,但是外面的声音令本就寒冷的冬夜更加寒冷。
冷流吓得魂飞魄散,手脚被绑着,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尽可能缩在角落里。
很快,马夫狠狠抽了一下马,马车再次疾驰而去,颠得冷流想吐。
马车进入一个巷子后忽然停了下来,冷流听见另一辆马车从身边跑过,不知是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坐的马车才再次起程。
又过了许久,马车再次停下,马夫探进车中,将冷流脚上的麻绳解开,又把他从车中拖了下来。
冷流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他摆布。
下车后,马夫便摘掉带血的帽子,露出一张面瘫脸。
借着月光,冷流勉强把此人认出,这是逍遥王身边那个不善言辞的侍卫。
再想到今晚马车外惊险厮杀的动静,冷流只觉头晕目眩,想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冷流被关言推搡着进屋时,君泽正斜斜靠在软榻上打盹儿。
手上的扳指暂且不说,他身上盖着的青衣,分明是顾玉曾穿过的。
冷流知道,君泽好好的被褥不盖,偏偏盖上顾玉的衣襟,分明是专门来气他的。
可明知君泽是故意的,冷流也压抑不住满腔怨愤。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一个怀恨在心,一个有意刺激。
可惜冷流此时被关言捆着手,堵着嘴,这般的不平等,更是加深了冷流的自卑与怨愤,眼中灼灼怒火,似要把君泽活活烧死。
君泽挥手,让关言下去。
他从软榻上站起身来,将顾玉的衣服披在身上,一步步走近冷流。
因他身量高大,顾玉衣服套在他身上有些不伦不类的,但他浑然未觉,反以为荣。
像极了打了场群架后,荣登巅峰的狮王,昂首挺胸,一步步靠近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