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这一声叹息,让在场众人的心骤然给提了起来。
医生相当无奈地笑了出来,“孟老刚才醒了,我们做过检查后发现,他现在各项机能已经慢慢趋于这些年的正常阈值。”
孟珩大喜,“我爸的情况是不是稳定下来了?!”
“算吧,只不过孟老年纪大了,还是要精心养着,不要劳累。”
众人那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出来,心中大石落地。
孟珩也连忙点头,“我们知道,我们知道。”
在一旁听完小舅与医生对话的楚知意提到嗓子眼的心也回归到原位,方才精神崩溃,哭得现在眼睛还红肿着。
她精神还有些恍惚,等医生一走,才问宴惊庭,“外公没事儿了?”
宴惊庭眉宇微松,“没事儿了。”
孟家一众人听见他们夫妻的对话,不由得朝他们看过来。
“赶快回去休息吧,瞧你刚才哭的,真是可怜。”
孟家其他人不由发出善意的笑声,还颇有些揶揄的意思。
楚知意想起刚才她抱着宴惊庭哭的样子被亲人看到,顿时满脸羞红,尬尴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宴惊庭泰然自若,半搂着楚知意,对孟家的几位长辈说,“那我先带知知回去了。”
“快去吧。”
二人往回走,楚知意一想起孟老的情况开始好转,心情便不由自主地好了起来,要不是她身子重,都想原地跳两下!
楚知意恢复了精神,便有些饿。
宴惊庭便把早就给她准备的餐食叫来,让她吃。
“这次可真是太惊险了,外公怎么会突然就病急了呢?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她一边吃一边和宴惊庭说话。
宴惊庭思量半晌,最终还是把孟成河告诉他的事情转告给了楚知意。
听完,楚知意沉默了片刻,“你说外公是不是听见我今天在病房里说的话?原本消散的信念,又重新凝聚起来,又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宴惊庭说,“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我听漾漾说过,人在受重伤时,求生的欲望也能占据存活的一部分概率,说不定就是因为外公有了求生的欲望,所以才能恢复过来的。”
宴惊庭笑着说,“等两个孩子出生,我们也可以经常来京市住,让孩子多多陪着外公,他爱屋及乌,一定会很喜欢他们。”
楚知意想起那个场面,没忍住,也露出灿烂的笑容,重重点头。
孟老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便住不下去了,说医院里细菌多,他外孙女怀着孕,还天天往这边跑,对身体不好,所以他要出院,说什么也不愿意在医院里多住一天。
医生让他们顺着孟老,孟介竹也没办法,在征得医生的同意之后,便办理了出院手续,将孟老带回家修养。
因为孟老的身体出现状况,原本定下来在京市待两周就回江城,结果一停就直接过了一个月。
楚知意原本的工作也只能让工作室里的其他人帮忙做,她原本是工作室的中心人物,这下不能回去,楚知意就回了自己的学校,花重金请她最为尊敬的两位老师帮忙。
那两位老师在听完楚知意的工作进度,也有了几分兴趣,只不过他们只能在京市办公,并不能去江城。
这当然不是问题。
等安排好工作,楚知意距离预产期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双胎的孕晚期比普通孕妇更加艰难,在第二十四周的时候,楚知意就感觉到了明显的不适。
双腿浮肿,呼吸困难,偶尔还会心悸,晚上睡觉更是煎熬,饶是极其能够忍痛的楚知意,也会受不了孕中的难受,脾气变得暴躁。
最受牵连的,莫过于宴惊庭了。
他们二人同床共枕,楚知意以前都是抱着他睡,现在却不抱了,导致楚知意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便下意识地惊醒。
楚知意泪眼巴巴地说腿抽筋了,想去卫生间,可肚子太重了,她自己站起来很困难。
宴惊庭亲亲她的唇瓣,便帮她揉腿,轻柔地将她抱起来,扶着她去卫生间。
楚知意发现宴惊庭眼下都多了许多青黑,显然也被她折腾得不行。
楚知意沉默了许久。
有一次,楚知意一次半夜醒过来,又想去卫生间了,可她不想打扰才沉睡过去的宴惊庭,自己艰难坐了半天,才从床上坐起来。
早就醒过来的宴惊庭久等楚知意没回来,担心她在卫生间出什么问题,赶忙从床上起来。
刚到卫生间门口,就听见楚知意在里面哭。
宴惊庭走过去,帮她把泪给擦了,问她,“怎么哭了?”
“我现在是不是很矫情很折腾人?”她喉咙哽咽,说话都没多少力气,有些语无伦次,“每次你刚睡着我就把你给吵醒,有一点不满意就要凶你,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就是个事儿精。”
现在的楚知意太需要被人照顾了,身边根本离不了人。可这种时刻需要人照顾的感觉让楚知意倍受折磨,她不仅身体受折磨,同样受折磨的还有她的精神。
她不喜欢被别人特殊关照,可她自己做时,就是做不成。
宴惊庭敲她的脑袋,无奈又心疼地说,“以前是哪个在我头上撒野的知知说,如果知知不舒服,那就要使劲儿折腾宴惊庭的?”
楚知意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小解完了?先回床上躺着。”
宴惊庭把她给抱起来,然后放在床上,让她侧卧着,自己则躺在她身边。
他轻轻摸了摸楚知意的肚子,感受着里面孩子的动弹,对楚知意说,“以前我刚残疾那会儿,也是这样,本来能跑能跳,跑个全场马拉松都不成问题,结果却变成那样,连去卫生间都得让人帮忙。”
宴惊庭这是第一次向她说这些,楚知意顿时看向他,昏黄夜灯洒在他英俊成熟的面容,有一半隐在黑暗之中,幽静深邃。
“别人看我的眼神,我都觉得他们在怜悯我,在嘲笑我,鄙视我,厌恶我。那是我最不堪的时候,我都想着直接从山上跳下去死了一了百了。”
宴惊庭想到了什么,哂笑,低声和楚知意说,“有一次我实在受不了,自己一个人去了江城的一个山上,到了半路轮椅上不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往上爬,手磨得流血,裤子都磨烂了。”
楚知意听得屏息,紧张地说,“你那会儿真要去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