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第二天中午,纪彰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疼,仿佛有无数根针在狠狠地刺入他的脑海。他咬紧牙关,试图运气坚持住,但那股疼痛反而更加强烈,让他几乎无法忍受。最终,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一头从马车上栽进了路边的茂密草丛中。任凭钟离珊如何焦急地呼喊,他都已经失去了意识,人事不知了。
在这漫长的昏迷中,纪彰仿佛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当他再次挣扎着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简陋的床上,而钟离珊正坐在床边,泪水无声地滑落。
“先生醒啦!你这条命可是我给拣回来的。”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大笑着走了过来。听到纪彰苏醒的消息,钟离珊立刻破涕为笑,脸上露出了难以言喻的喜悦。
纪彰费力地坐起身,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映入眼帘,他满脸络腮胡子,散发出一股粗犷不羁的气息。这男子给纪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而他此刻却怎么也想不起具体在哪里见过他。
男子见纪彰醒来,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搬起他的头,将一碗苦涩的药汁强行灌入他的口中,药汁的味道让纪彰不禁皱起了眉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纪彰逐渐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和光线。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简陋的小屋之中。除了他躺着的床外,屋内仅有一张破旧的桌子和几把椅子,显得格外冷清。
而那个救了他的男子正站在床边,一脸关切地注视着他。他的下颌宽广有力,黑红的脸膛上布满了粉刺,显然是个经常酗酒的酒鬼。
“师父,您终于醒了!”钟离珊激动地说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多亏了这位先生救了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纪彰点点头,对男子说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他的声音虽然有些虚弱,但充满了感激之情。
男子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道:“谁下的毒?若非遇到在下,你这位女弟子恐怕只能为先生收尸了。”
“恩公,您是?”纪彰实在想不起这人是谁了。
“恩公,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那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在下集英,曾与先生在临河一带论剑,有幸得见先生高招。”
纪彰闻言一愣,脑海中迅速闪过过往的画面。他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叫集英的人。几年前的一个午后,他在临河之滨与朋友畅谈剑道,周围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其中就包括这个集英。
当时的集英,自视甚高,却对剑道一窍不通。他在一旁妄加评论,言语之中充满了不屑与傲慢。纪彰本就性情刚烈,哪里容得下这种人在自己面前撒野?他当即怒喝一声:“你懂什么剑道?有胆量就上来比划比划!”
集英被纪彰的喝声一激,顿时也来了火气。他拔剑出鞘,纵身而上。
然而,他哪里是纪彰的对手?仅仅一个回合,纪彰的剑就已经压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一刻,集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羞愧与恐惧交织在他的脸上。他灰溜溜地离开了现场,从此再也没有在纪彰面前出现过。
想到过往的冒犯,纪彰的脸色微微一红,他低头抱拳,诚恳地说道:“集英先生,当年在下多有冒犯,实在是惭愧至极,望先生能够海涵。”
集英闻言,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打断了纪彰的话:“哎,纪彰先生,那些陈年旧事,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日后先生若是能记住在下,便足矣。”
纪彰听罢,心中更是感激。他挣扎着起身,跪坐在床榻上,一脸肃然地说道:“纪彰惭愧之至,壮士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坚定与决绝。
集英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好!早就听闻纪彰先生一言九鼎,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我记住了。”
“来来来,先生喝点稀饭吧。”集英转身从桌上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递到纪彰面前,“你已经昏迷了两天,现在需要补充点体力。”
“我已经昏迷了两天?”纪彰惊讶地望向一旁的钟离珊。只见这姑娘正满眼泪花地点着头,脸上的担忧之色还未完全褪去。
“是啊,那天可真是惊险。”集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回忆的神色,“我正在路上闲逛,突然听到这位小姑娘的哭喊声。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你纪彰先生,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好在我略懂一些毒理,看出你中的是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药十二个时辰后才会发作,一旦发作,三个时辰内必死无疑。要是再晚一个时辰,恐怕先生你就……”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纪彰听到这里,猛地一拳砸在床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心中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肯定是杨渡那碗酒里有鬼!自己怎么就那么轻易地相信了那个贵族呢?他父亲河东君的名声在外,但那也不过是个偷兵符、与王嫂勾结的小人而已。这些阴谋家,日后见面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贵族,就不能信!他又想起了钟启,那个申国的女公孙。她虽然出身贵族,但却与自己一样,都是被这些阴谋家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