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胡莱的证词时,蒲芳草就知道,当时的目击者不可能只有他一个,既然他能返回去偷看,自然,别人也能。
所以,她便让绛红暗中前往侍从住所,恩威并施了一番。
虽然她不知道绛红是怎么做的,但现在看来,好像效果还不错?
在裘夫人仇视的目光中,蒲芳草施施然一笑。
还不等她开口抛出那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先前一直畏畏缩缩的胡莱便出言道:“我也能证明,是裘纨扇亲手杀了那两个人。”
他再次改口,众人的视线都朝他看去。
连蒲芳草,都讶异地挑了下眉梢。
“你个见风使舵的小人!”裘夫人还在负隅顽抗,“你以为,你三番两次改供,还有什么让人相信的理由么?”
她这句话没有错,可惜,她没有料到胡莱的反应。
只见胡莱连滚带爬地挪到了蒲芳草的身后,一边打着哆嗦,一边求饶:“别,别打我!我再也不说这件事的真相了,我再也不说了,别打我,别打我!”
他声嘶力竭,身上的外袍也在此时恰好散开,露出了半身鲜红的痕迹。
似鞭子,似棍棒。
可以说,没有一处好地方。
而随着这一下,不仅是那些齐齐站在安全范围外的百姓们情绪激动,连跪在大堂上的陶猛都两眼发直。
他想不明白,明明昨日并没有这么严重,怎么今天——
会变成这副样子。
陶猛的手指下意识地抬起,都不用他说些什么,那胡莱的身子便颤抖得更剧烈了,他“砰砰砰”就朝着陶猛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大声道:“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多嘴了,陶大人,求您饶了我吧,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将证词改了,您就饶了我吧。”
“别打我,别打我了。”
胡莱的声音之大,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霎时间,众人的目光也从胡莱,挪到了陶猛的身上。
陶猛的手指还没放下,此时更是颤颤巍巍了起来,他惊慌开口:“本官什么时候让你改证词了?你可不要信口胡说!”
“什么时候?”紧接着陶猛的话,蒲芳草一句问出。
胡莱闻言都愣了愣,本想出口的话也瞬时变了样:“昨晚,在大牢。”
“他都教你什么了?”
蒲芳草又问,胡莱也紧跟着开口:“他说我不用胡编乱造,只要将一些事情隐瞒,再将一些事情的先后顺序改变就好。”
“比如,是谁奸淫的卖鱼女,又比如,是卖鱼女先死还是其母先死。”
胡莱再一次将昨日的证词复述了一遍,而这一次,他没有丝毫扭曲事实的意思,他的声音传遍了众人的耳朵,而百姓也在这时终于明白,什么叫语言的艺术。
“这一听,就不能是这小混混想出来的。”
“就是,没点学问,哪里能想出这么厉害的话术?”
“其实他说的每一句都不是假话,可连起来,却句句都是假话,真是厉害啊!”
远处的百姓议论纷纷,陶猛却是脸色铁青。
他是在昨日去大牢中找了胡莱,也确实是打了他。
可他也不傻,当时打胡莱的时候,所用的刑具不过是再外表留不下任何痕迹的特制皮鞭,虽然胡莱当时疼得哭爹喊娘,可到底也没有如今这般凄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