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头。
还是天边的那轮圆月,可不知为何,眼前的月光却显得格外朦胧,像是隔着一层若有似无的薄雾,洒了他满身满眼的冷清。
再转眼,皇帝的声音沙哑了几分。
“将他们都给朕带过来。”说着,他又是一顿,再次开口,“不,将他们带到紫宸殿。”
这里,不是他们能来的地方。
帝王的眼里划过一抹杀气,他抬脚走出了小院。
“是。”
……
漫漫长夜,紫宸殿内灯火通明——
这偌大的宫殿内,面容平和的中年帝王正在龙椅上高高坐着,而在他前面的不远处,还有两个人。
他们一男一女,一站一跪,正是兰景旭和张知鸢。
皇帝垂着眼,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丝波澜。
他安静地批阅着案上的奏折,似是毫不在意。
可兰景旭却是有些站不住了。
虽然他并不像张知鸢一般需要跪着,但现在的他却比张知鸢更加难熬,毕竟他本就在上午跪了很长的时间,那满地的碎瓷片也将他的小腿膝盖刮出了深深的口子,即便早在之前便细细地上过药,现如今伤口也已经结痂,可随着眼下长时间的站立,竟再次难忍了起来。
疼也就算了,最主要的是它还很痒,好似密密麻麻的虫子在往里钻。
“父皇,儿臣知错。”
兰景旭骤然出声,然后“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他想借助疼痛来抵挡那越发剧烈的瘙痒,可惜,毫无作用。
与此同时,那本就跪伏在地上的张知鸢也跟着开口:“臣女也知错。”
其实张知鸢一直在等兰景旭服软。
虽然她因为幼时的遭遇,根本就没将这小半个时辰的跪地放在眼里,可终究是日子过得越来越顺,身子也越来越娇气,随着时间的拉长,她的双膝竟隐隐地酸痛起来,但她也深知,只要兰景旭不吱声,她便不能开口。
皇帝终究是皇帝,和皇后娘娘还是不一样的。
张知鸢将身子紧贴在地上,没有多说一个字。
而听了他们二人的声音,帝王徐徐抬眼,像是刚想起来这里还有两个人一般,他随手将掌中的笔放下,然后道:“知错?不知太子所知何错?”
透过香炉中冉冉升起的青烟,兰景旭看不清皇帝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道:“儿臣不该擅闯先皇后的庭院,更不该......”
“报——”
还不待兰景旭将话说完,那紧闭的宫门外,竟传来了一声通报。
随着几句小声的交谈,再次传入殿内的,是一道尖细阴柔的嗓音:“回皇上,禁卫已抓到了那擅闯冷宫的宫人,是否要将其带上来?”
兰景旭表情震动,他的眼睛都不自觉地瞪大了几分。
幸好,在最后的时刻,他死死地控制住了自己下意识往那紧闭的殿门看去的脑袋。
深深地埋下了头。
他自是惊讶,毕竟之前的那些话不过是他胡嘬而已,就算当时知道有萧皇后给他兜着,说什么都无所谓,可眼下萧皇后和柔贵妃都被皇帝勒令呆在栖凤殿,哪里有时间,又哪里有机会给他擦屁股呢?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