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天,冬风凛冽,冰封雪地。
今日沿街的扶芳馆,因天气太过恶劣,而虚掩了大门,只露出一个狭小缝隙,示意百姓们仍可进来看诊。寒风裹着雪粒子从门缝里挤了进来,仿佛也在躲避外头的严寒。
“哎,你听说了吗?醉江楼被官府抄了!”
“可不是么,京城第一酒楼!说关门就关门,真是天威难恻!任你财力再雄厚,权势再滔天,只要皇帝一句话,还不是猫捉老鼠一样,给一锅端了?”
“哎,也不知,咱们这扶芳馆,以后是不是也是这般下场?哎,惨哦……”
“你胡说些什么?那醉江楼,能跟咱们比?我们呐,行的是医道!救死扶伤,仁心仁术,哪会得罪官府?你啊……太杞人忧天啦……”
“你们在说些什么呢?嘀嘀咕咕的,正事儿不干!快去把今天的药煎了!”武半夏自后堂走出来,便瞧见两个小厮杵在掌柜后面议论着什么。
将他们轰走后,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外头天寒地冻,大雪簌簌而下,覆盖了道路砖瓦,连沿街的路都看不清了。
也不知非晚同谢公子他们何时回来?醉江楼被查封,他们兴许也断了联络的渠道,还不知有没有收到消息。
“在想什么呢?我来帮你。”星陨接过武半夏手上的抹布,沿着桌檐打扫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也是着实累着了,从塞北雪渊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天衍山庄,日夜不歇地守着公孙颖的病情转好才离开。回来后也没好好歇息,馆内积累的病号又让她忙活了好几天。
好不容易今日得了空,他想着,能让她轻松一刻是一刻。
“没事儿,我不累!”武半夏嘴上不承认,还是依着他的意思,在窗边坐了下来。
“对了,那日你追出去的刺客,有眉目了么?”武半夏问道。
星陨摇了摇头,只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日,他径直追着黑衣人出了天衍山庄下了山,直至快进安京城了才追上对方。正当星陨以为黑衣人绝逃脱不了了之际,对方身后竟黑压压站出了一帮高手!
一番打斗之下,星陨寡不敌众,只能堪堪应付。黑衣人仗着人多势众,趁乱逃离了现场!星陨最后搜查了一番,只捡到了一枚掉落的勾枪。
“这枪头上面有官制的印迹,不知出自于哪个部门,总之,和官府脱不了干系!”星陨斩钉截铁地道。
如今没了醉江楼的暗线,要查线索,只能等谢承昱回来亲自解决了。他心知武半夏牵挂俞非晚,便告诉她道:“谢承昱捎来了消息,他们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不日便会抵达。”
“真的吗?那太好了!”武半夏连日来低落的心情,不免由阴转晴。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天色已近黄昏。
武半夏点燃了墙角的火烛,正当她和星陨,以为今日不会再有诊客上门之际,大门被“砰”的一下撞开,狂风卷着雪花和沙尘贯了进来。武半夏和星陨不禁以袖遮面,差点儿没看清来人的样子。
“是你?你是醉江楼的人?”武半夏记起,之前这人来扶芳馆找过谢承昱。他们几人之间,原本就没有秘密,因此她颇有些印象。
石溪正拍落着身上的雪沫,闻言猛地抬头,眯眼看向武半夏,周身骤起肃杀之气。他裹紧了披风,怀中好像搂着什么东西,转身欲走。
“哎,你别走啊!”武半夏话音未落,星陨便探过身来,按了石溪的肩膀,后者全身紧绷猛地绷紧,沉肩甩落掣肘,拔出腰侧的利刃就要与之殊死一搏。
“是我!”星陨出声唤道。
“星陨大哥!”石溪这才看清楚身后之人,正是那日在东华门外,与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星陨,这才放下了戒备的心神,露出欣喜之色。
“对了,你们快救救他!”石溪来不及多解释,便敞开披风,原来他怀中,竟还藏着一个人。
“他是我在岑府救下来的伤兵。伤得很重,得赶紧抢救!”石溪将那人整个翻将过来,武半夏和星陨这才看清了他的正脸。
只见此人耷拉着脑袋,蓬头垢面,满布淤泥,嘴角还淌着瘀血,看不清楚五官,但约摸是个周正的小伙子。他穿着坚硬厚重的深色铠甲,在这极寒的天气里,还能隐隐闻见一股酸涩的血腥之气,却一时瞧不出,他到底伤在了哪里。
“苏木,快!叫两个人来,把他抬进去!”事不宜迟,武半夏边命令着,边朝星石二人一点头,去了后堂。
“石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星陨搀着胳膊受了伤的石溪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问道。
“他是军中的人。”石溪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