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昱显然是在等着俞非晚,自己给出答案,正在她踯躅不定时,武半夏打破沉默道:“非晚,不如这样:你和谢公子且留在这儿,给丁帮主疗伤,我和星陨先行一步,去雪渊山!这样,既不耽误时间,也能帮上姚姑娘!”
“如此,再好不过了!”姚知澜赶在俞非晚回应之前道:“谢公子,俞姑娘,你们放心,等爹苏醒过来,我便立刻遣人送你们离开,绝不耽误你们的行程!”
俞非晚再次看向谢承昱,感受到后者回以肯定的眼神,便不再犹豫,轻轻点头,应承了下来。
“多谢俞姑娘!”姚知澜向俞非晚行礼,随即又朝武半夏道:“武姑娘,既然爹已经没事了,还请……还请你再去看看百……聂百川,他也伤得不轻,我……你……”
武半夏见素来稳重自持的姚知澜,竟慌张得有些语无伦次了,亦未深究,便随着她出了房间。星陨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一时只闻丁帮主卧于床头,发出的均匀沉重的呼吸声。
就在呼延巧巧意味深长地看了床榻一眼,向谢俞二人点头致意,折回身准备步出房门时,谢承昱突然唤道:“夫人请留步。”
呼延巧巧有些意外,回头看向谢承昱,一双圆润瑞凤眼,神色流光,透着别样的雍容华贵。
“夫人是如何识得‘鸣月心经’的?可否告知一二?”谢承昱开门见山道。
呼延巧巧未料到谢承昱竟还是追问起了此事,她眼锋敏锐地扫向俞非晚,仿佛在确认二人之间的关系。心中一番计较后,她回答道:“只是多年前认识一个朋友,他与‘鸣月心经’的作者相识,而我,有幸在旁听过一次罢了。”
“夫人,‘鸣月心经’是我阿爹所有,那你这位朋友,也一定认识我爹,他……他是谁?”
“这个……”呼延巧巧侧过了身,似是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
“前辈,还望您据实以告,这对我很重要!”俞非晚激动地上前了一步,被谢承昱轻轻拦下。
呼延巧巧眼神再次扫向他们,警惕而彷徨地在二人之间来回逡巡,最后却只留下一句:“无可奉告”,便转身毫不犹豫地踱出了房门,徒留一袭冷漠而孤廖的背影,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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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朔风凛冽,霜露初降。马上就要入冬了,整个蛟龙号笼罩在瓦塔河朦胧氤氲的雾气之中。
在确认聂百川并无大碍后,武半夏和星陨在变故结束后的隔日便下了船,直奔雪渊山而去。
而此后,俞非晚每日都抽出一刻时间,为丁无浪弹奏“鸣月心经”疗伤。随行的大夫从旁辅助诊治过后,皆放下心来,声称帮主不日必将苏醒。这也让姚知澜日夜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蛟龙号,厢房内。
“百川!你终于醒了!”呼延巧巧正守在聂百川床前,见昏迷多日的儿子,终于睁开了眼,不禁惊呼道。
“我……我这是在哪儿?”聂百川捂着伤口起身,还未来得及观察周围形势,便没有出声唤呼延巧巧。
“百川,你别担心!这儿就咱们母子俩,没有旁人!”呼延巧巧将聂百川坐起的上半身扶住,揽住他的双肩,感叹道。
转眼间,她那襁褓中的孩儿,就已经长这么大了!
没错,聂百川是呼延巧巧的亲生儿子。两人的关系,在蛟龙帮之中,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就连丁无浪本人,亦毫不知情。
十八年前,她怀着身孕,流落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生下了他。
荒芜人烟的恶劣环境,风雨扑打的窒息之感,生产时撕裂般的疼痛,甚至是心爱之人的不辞而别,都没能折磨得了她,使她屈服。她却在见到百川稚嫩的小脸时,哭得泪流满面。
或许,这便是身为人母的力量吧?
呼延巧巧带着刚出生的儿子,一路风餐露宿,艰险多灾。百般无奈之下,她便将他寄养在了一户农人家中。
再后来,直至她遇到丁无浪,投靠了蛟龙帮,有了着落,才设法将聂百川接回了自己身边,让他在教中谋了个差事,一路升迁,站到了现在的位置。
思绪从过往的记忆中收回,呼延巧巧再看向已然成人的儿子,心中感慨万千,她只盼这一辈子,百川平安健康便好。
“娘,知澜现在怎么样了?”聂百川虚弱地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姚姑娘?”呼延巧巧埋怨道。
“娘……眼下帮主旧伤复发,帮中又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她一个女子,怎么应付得过来?不行……我……我要去帮她……”聂百川看也不看呼延巧巧一眼,径自想要下床。
“喂!我说你个臭小子,我都为你担心了好几天了,你怎么不问问我?”呼延巧巧立刻变了脸,没好气地道:“真是个没心没肺的王八蛋!和你爹……”余下的话,她卡在了嘴边。
聂百川也沉默了。只因他从小便没了爹,就连“娘”,也是后来才相认的,“爹”这个身份,成了母子俩之间难以触及的禁忌。
“爹……怎么了?”聂百川冷冷地道。
“嗨,算了,不说了……你去看看姚姑娘吧!她难得回来,你去见见,也是应该的……”呼延巧巧终止了这个话题,随即起身出了房间。
聂百川早就料到,呼延巧巧不会向他提及有关他爹的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