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当十月,崇山峻岭间,原本应该树木萧瑟,花草凋零。
但这“凉愁崖”,或许是因着地处山峰阳面,背部高山阻挡了北风,又在山谷口的迎风处的缘故,常年光照充足,雨水丰沛,因此才成就了,这一番四季如春的景色。
一阵秋风袭来,吹落满枝桂花,花瓣簌簌落下,如情人呢喃低语。
穿过纷飞花絮间望去,四个身影将一袭玄色银白人影包围,中间那人辗转腾挪间,游龙飞舞,飘忽若神,正是谢承昱。
他正同许修庆几人打得难分难解,虽是以一敌四,且对手又均非等闲之辈,但他御敌之间,仍旧游刃有余,丝毫不见窘迫疲累之态。
眼看大战了几百个回合,戚振南逐渐有些体力不支了。他原本就是这几人中,资质最平凡的,再加上先前受了伤,即便在这混战中,殊死一搏,也被打得踉踉跄跄,出招乏力。
戚振南被谢承昱的掌风掀翻在地,全身瘫软而难以为继,差点儿命丧“燕支剑”扫来的余波。冷不防蒙乘风自斜地里挥来一记“横扫千军”,将呆愣中的戚振南踹出了包围圈。
杀疯了的戚振南,非但未对蒙乘风有丝毫感激,反而越发急躁。
这蒙乘风与他,是抱着相同的目的,一同潜到洞里来的。照眼下形势,一旦擒下了谢承昱,那这姓蒙的岂不是能抢得头功?
他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了这一步,连同门师妹都折在了这里。为了得到那两本秘籍,他绝不允许自己被他人抢了先!
因此仅凭着最后一口气,他再次逼迫自己闯入了战局。
谢承昱丝毫不以为意,多一人少一人,对他来说无甚区别。许修庆同雷舟的武功路数,他早已熟知。倒是这异域的蒙乘风,来自西北断魂帮,一招一式皆劲力十足,又不失灵活,却是个难缠的对手。
谢承昱使出一记“飞龙在天”,将蒙乘风击退了数米开外,又腾出另一只手,扫来一记“潜龙出海”,堪堪将许修庆的燕支剑同雷舟的旋风踢接住。
三人僵持在当场,皆不敢有丝毫放松。雄浑的内力带起尘土飞扬,花叶飘翻。
三人对掌的间隙,许修庆自掌风间怒目而视,冲旁边发呆的蒙戚二人大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杀了他!”
他也顾不上什么江湖道义,君子之约了,趁势宰了这姓谢的小子,才是头等要事!
——————————————
俞非晚怎么也想不到我,在这生死一刻,还能见到相熟之人,一时又惊又喜。
事急从权,她来不及仔细问孙商遥,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便果断地一手揽住昏迷中的俞敬,一手捞起了他,欲去前面同谢承昱汇合。
前厅已经空空荡荡,只余冒着幽幽热气的清茶。院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兵器交接声和打斗声。
俞非晚将俞敬和孙商遥安置在门口,正踯躅着,是先照看着他们,还是去院外相帮谢承昱,一旁的孙商遥贴心地道:“阿姐尽管去吧,这儿有我!”
孙商遥虽然个子长高了些许,但到底只是个小孩儿,莫说他丝毫不会武功,难以自保,单叫他遇上门外那些人中的任何一个,又哪里还有活路?
不过俞非晚还是被他这逞能的勇气给逗笑了,连紧张的心情也缓和了少许。
“你啊……”她正想教育他几句,忽见俞敬惨白的嘴唇动了动。
“非……非晚……”俞敬眼皮微动,自昏迷中转醒。他一睁眼,便见日思夜想的女儿映入眼帘。
“阿爹!”俞非晚见心心念念的阿爹清醒过来,恢复了神智,一时又惊又喜。她飞扑进俞敬的怀中,语无伦次地呢喃道:“阿爹……阿爹我好想你!你没事……太好了……”
“非晚……咳咳咳……”
“阿爹,有没有受伤?”忽然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俞非晚自俞敬怀中抬头,随即将他全身仔细瞧了个遍,还好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非晚……我没事。”俞敬将俞非晚双肩扶正,双眸灼灼地看着她,凛然道:“此地危险,你是独自一人闯进来的?”
俞非晚连忙摇头,蹙眉道:“我哪有这么大本事?”她担忧地朝门口望去,努了努嘴,忧心道:“眼下谢承昱正在门口拖着许修庆他们呢!阿爹,我们这就想办法带你出去!”
“他们……?”俞敬一听便知,谢承昱迎敌之人绝不简单。
许修庆为武林第一高手,连他俞敬,自诩“武痴”,也着了那人的道,被迷药迷晕给抓了起来。更何况许修庆一行人还有其他帮手?
他虽对自己这徒儿颇有信心,但到底不放心置他于险境。眼下自身迷药未除,四肢乏力,无法脱身,于是果断道:“非晚,你赶紧去帮承昱!”
“可是……”俞非晚愈加踯躅。
孙商遥果断道:“阿姐放心去吧,我来照看俞大侠!”
俞非晚眼神在二人间徘徊了片刻,终于打定了主意。她撂下一句:“好商遥,阿爹就拜托你了!”便旋身向前院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