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溢清寒,银汉无声迢迢星。
松枝迎着微风摇曳着,淡淡的月光倾泻而下,宁静如一叶扁舟。
一队巡逻的御林军,正列队朝这边行来。
为首的巡头朝身后正襟而立的队伍道:“弟兄们,今日乃圣上大寿,大家都打起精神,切莫疏忽!”
“是!”御林军回应后,随即列队整齐划一地散开了。
副巡头是个高瘦的小伙子,名唤“禾三”,他抢过身来,朝他老大道:“头儿,我刚才明明瞧见这边有人影儿,得仔细搜一搜才行!”
“无妨!今日重点是‘金銮殿’,只要圣上平安度过寿宴,咱们也就算能够交差了!”
“是,属下明白!”禾三说完,仍不甘心地朝俞非晚他们这边扫视了一眼,但只见一片漆黑,毫无所获。
“奇怪?刚才明明听着有动静……难道是我耳鸣了?”禾三边嘀咕着,跟上队伍走远了……
整个天地又恢复了既往的宁静。
谢承昱这才缓缓松了手,将俞非晚从他怀里释了出来。
女孩儿脸上涨起了一层红晕,一双大眼睛眨呀眨,长长的睫毛扑闪,眼波动人,鼻翼间不停地呵着气,映着鲜红的樱唇,让谢承昱不禁起了些别的心思。
“他们已经走了。”俞非晚轻声呢喃着,缓解了旖旎的气氛。
“嗯。”谢承昱目光从俞非晚的丹唇上收回,随即掩了面色,神情凛冽,周身散发出清冷肃杀的气息:“走!”
谢承昱再次使出乘云纵,足下飞点,捞了俞非晚,起落间几个回合便越过了东华门,落在了城墙之下。
“诏狱”二字赫然就在眼前。
只见外墙高耸陡立,固如磐石。大门中间照例开着一扇便门,其上铺满了钢钉,外表坚固,又矮又旧。正门旁边立着两座狴犴虎头像,獠牙怪面,见之可怖。
狱卒立于大门两侧,仿若已经石化的出土陶俑,只有鼻息间不断呼出的雾气,昭示着他们尚在守职当中。
俞非晚正绞尽脑汁,看有何办法可以骗过守卫闯进去,谢承昱已牵了她的手,自阴影里现身。
“站住!你们是何人?”两名狱卒见到陌生面孔,不禁加重了语气。
“京兆尹府,开门!”
月光下的谢承昱长身而立。话音刚落,手心一枚镀金对鱼浮雕腰牌煊然亮出,正是齐瀚贴身携带的通关令牌!
原来谢承昱趁方才袭向齐瀚背心之际,便顺手夺了他腰间的令牌!
“是!”狱卒见了腰牌,不疑有他,随即其中一人取下悬于腰间的匙串,三两下便旋开了门。
狱卒机械式地抬手,示意二人可以进去了。俞非晚这才同谢承昱对视一眼,立即跟着闪身钻了进去。
进到牢里,视线骤然转入黑暗,俞非晚差点没晕眩过去。因四周皆漆黑一片,目不能视,她用力蒙了蒙眼睛,才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
这“诏狱”比之天衍山庄的大牢,更为阴森恐怖。迎面是一条幽暗深邃的长廊,廊下是两排整齐布列的房间。整个牢笼四壁坚固,连一扇透气的天窗也无。因此,长年累月的封闭,使得这里面的气味刺鼻难闻,仿佛凝固了的毒烟瘴气,令人反胃。
俞非晚用襟袖掩住了口鼻,使自己不那么难受,跟随着谢承昱的脚步向深处探去。
谢承昱似是未受这糟糕的环境影响,只是目光在各间牢房来回穿梭,不肯放过任何可疑的身影……
大牢内关着各色刑犯,有的身躯已蜷躺成了黑影一团,了无生气;有的被重重的铁链捆住,满身伤痕,血迹斑斑;有的正扒拉在牢房门上,头卡在了立柱之间,只余一双凹陷的深眸,漠然地盯着走廊的某个角落,好像在期盼着什么人到来……
越往里走,空气越来越稀薄,夹杂着那些个囚犯不时传来的呻吟声和哀嚎声,俞非晚因有些缺氧而头晕了。
她用力甩了甩脑袋,深吸一口气,好让意识更清醒一些。
俞非晚不敢出声惊动谢承昱,因为此次行动,于他来说至关重要,她不想因自己的懦弱,害得他功亏一篑。
也不知,这“诏狱”何时才能走到底?
一阵恍惚间,俞非晚的右手无力地搭在了身侧的石壁上,好像碰到了什么凸起。
只闻“啪嗒”一声,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她陡然失重,原地垂直跌落了下去……
“啊!”
牢里响起破空的呼喊声,谢承昱回过头来,双眸圆睁。俞非晚已然不见了踪影,地面上只余了一个车轮大小的坑洞,深不见底,灰尘四卷。
而谢承昱,也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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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忽然发生了地震般,俞非晚只觉天旋地转,乾坤倒悬,一阵头晕目眩过后,才逐渐恢复了意识。
腰间有些撕裂的疼痛,还好并未伤到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