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贺诞,普天同庆,举国欢腾,大赦天下。
当今天璃王朝的这位宣玟帝朱逸,据传,年少时便好读书,不耻下问,曾拜前朝御史大夫为帝师,学习文韬武略,治国经术。
原以为,承载了厚望的他,会成为一名知人善任,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朱逸在继任之初,也确实是推行吏治,爱民如子。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是好日子过久了忘了初心,或许是听信了谗言,又或许是人的那一点儿贪婪成性……总之,不知从何时开始,宣玟帝逐渐沉迷于了修仙得道之术……
因对那句诗中的“长生不老之说”深信不疑,宣玟帝总是频频召集钦天监,行“观天象、测风云,判道法”之职能;或者变着法子,在宫里的祁寿殿大张旗鼓地炼丹造药。庄严肃重的皇宫,俨然被折腾得乌烟瘴气。
如今,这皇帝好不容易熬到了六十岁,众卿家表面上都是恭贺祝福,私底下却早已是苦不堪言。
“待会儿进了宫,你们千万要仔细些,不要主动开口说话,也不能轻易发出任何声响,等有人问话再作答。”
岑烨一路嘱咐着,领了已经化好妆的俞非晚和谢承昱,走在去太和殿的路上。
经柳如竹巧手施法,俞非晚已然变成了一个貌不惊人的官家小厮模样。
而谢承昱,因其身形太过夺目,无法轻易作伪,只好稍作改扮,换作了岑烨将军远房亲侄的身份。
俞非晚不禁好奇地抬头环视四方。
上次是谢承昱带着她飞进来的,况且又是在深夜,她只来得及看清,宫里的一瞥飞檐翘角。如今,得以从正门进入,她总算能好好地一睹这大内皇宫的风采。
过了东华门,走过内金水桥,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广场。中央伏卧着一幢宏伟的宫殿式建筑,便是太和殿。
宽阔的阶梯从脚边延伸至大殿门口,门前两侧,各蹲着一只威风飒飒的青铜巨狮,阶梯中央的云龙阶石,由一块巨大的汉白玉雕刻而成:九条凌空飞舞的神龙伏在万朵云霞之上,不禁让人赞叹技艺之精湛,巧夺天工,栩栩如生。
眼看着金銮大殿越来越近,俞非晚赶紧低下头,收敛了心神,跟随着岑烨将军的脚步,迈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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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的两侧,已布置好了丝竹祝祷的器皿和乐人,殿内也已站满了当朝重臣。
今日乃是为皇帝祝寿,因此文武百官,并未着平日上朝的官服,而是纷纷穿上了色彩鲜艳的华丽锦服,只为了能给自己的上司,添一丝喜气。
整个大殿,氛围也不似平日之凝重,灯火闪烁间,一片祥和宁谧的氛围。
寅时两刻,宣玟帝着一身炫金镶青玉曳地龙袍,自殿后走向了大殿中央的龙椅,还未坐稳,便朗声道:“众爱卿,今日为朕筹备寿宴,都辛苦啦!”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俯首参拜,太和殿内一片庄重。
俞非晚和谢承昱,立于岑烨所属的坐席旁,也一同俯身行礼。
她悄悄地抬起头,向大殿正中央瞧去,想要一睹龙颜,谁知那宣玟帝,坐于金灿灿的龙椅之上,因光线太过晃眼,竟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正脸。
“臣等分内之事!”
第一个说话的是钦天监监正董天昊,只听他朗声道:“禀陛下,臣昨日已着秦监副及各主簿夜观星相:北斗九星齐聚,紫微星光芒大盛,牛斗冲天狼,斗柄东指。故臣推测,此乃紫气东来,福禄降临之像。臣在此,先恭贺陛下,天降鸿福,祥瑞之喜!”
“好!哈哈哈……”一番天花乱坠之语,将皇帝夸得乐开了怀。他连声道:“董爱卿此举,深得朕心呐,朕之祥瑞便是天下之祥瑞!你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宣玟帝这一番明问暗指,董天昊哪敢说一个“不”字?
他捏了捏袖中的掌心,好让自己回话显得自然些,便斟酌着措辞道:“陛下乃真龙天子,洪福齐天,我朝得陛下庇佑,自是国运昌盛,福自天来!”
“好……好一个‘福自天来’!董爱卿为我朝国运,鞠躬尽瘁,赤胆忠心……朕理当有赏!”宣玟帝龙心大悦,开始批字条了。
“谢陛下!”董天昊以袖扶额,默默拭去鬓边的汗珠,躬身退了下去。
“臣……恭祝陛下帝业千秋,圣寿无疆!”公孙无量自文臣队列之首,跨步而出。
只见他着一身冰蓝竹叶纹滚边锦袍,虽已年过半百,生的却眉清目秀,温文尔雅,杏形眼眸,挺括鼻尖,侧脸冷峻如冰,容貌如画。
公孙无量自怀中取出一个雕花锦盒,俯身双手呈上,恭谨道:“陛下,此乃‘龙凤清心丹’,以取自神农峰顶的‘清心草’为原料,辅以归海之巅的寒潭水而制,服下后可延年益寿,百毒难侵。臣将此薄礼,谨献给陛下!”
“竟有此等好物!快,沐恩,快给朕呈上来!”
皇帝一听到能使人“延年益寿”,便有些急不可耐。他将半个身子都探出了龙椅之外,这迫切不安的神态,仿佛想要当场将药吞下肚里才好。
“是,陛下。”
通明的灯火中,暗影摇曳。帘后传来一个粗粝沙哑的声音。
只见内侍太监允命行事,挑了垂帘而出时,显露了正脸。
谢承昱正觉着声音有些熟悉,抬眼瞥去,那被唤作“沐恩”的太监不是别人,正是武林大会上,与他打了一场焦灼大战的黑羽煞雷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