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最震惊的,当属公孙颉。
他这个好兄弟,有了自己的妹妹作为未婚妻还不够,竟敢如此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当众表白他人!
“你为什么不理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许亦枫却对公孙颉的质问恍若未闻,越来越口不择言。他想上前去牵住俞非晚的手,却惹的一旁的公孙颉怒火中烧。
“你……你这个女人又是谁!”公孙颉认为整个世界都在背叛自己。
“许亦枫!你喝醉了,你的未婚妻知道么?”俞非晚并未理会其它,只想赶紧打发他们离开。
“非晚,你不要不理我!”酣醉中的许亦枫毫无察觉,犹如初生婴儿一般,继续粘着俞非晚不肯放手。
“你……你这个歹毒的女人!”
趁着酒兴,公孙颉将对柳如丝的怨愤,和对公孙颖所受的委屈,全都化作了剑下的戾气,不管三七二十一,轻吕剑锋利的剑尖,竟然直指俞非晚而来!
出鞘的利剑带了霸道的劲风,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住手!”
只闻一声高呼,许亦枫几乎肝胆欲裂。
“砰……”
斜地里一阵掌风袭来,掌剑相击,摩擦发出清脆的巨响。眼见公孙颉的剑柄旋转翻飞,笔直插进了厅内的梁柱之上,剑身埋入寸余,“嗡嗡”作响。
谢承昱收了掌力,负手立于厅堂中央。
他今日着一身深蓝缂丝云纹长袍,身姿萧肃,气质凛冽。轮廓分明的脸上,眼眸含愠,薄唇紧抿。
许亦枫这下彻底清醒了,瞪大了双眼,看着如坠梦中的一切。
公孙颉眼看有人与他动起手来,更是坐实了柳如丝并非泛泛之辈,看来,这醉江楼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又是你!”他一眼便认出了谢承昱,继月神节上的口角后,他们二人之间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谢承昱环视一眼,俨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他及时出手,这两个人,还指不定闹出多大的动静!
他只是静默地站在那里,长身玉立,丰神飘洒,就已夺走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俞非晚虽然对公孙颉的突然出手猝不及防,但反应敏捷,早已侧身避开了去。
她对许亦枫,更是心情复杂。她很想把对许修庆的愤恨和谴责一一告知他,也想质问他,究竟有没有参与父亲的阴谋!但她更清楚,事有轻重缓急,眼下,并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
柳如丝则瑟缩在一旁,眼眶含泪,颇有些泫然欲泣之态。她见谢承昱毫不犹豫地出手救了她,更是心有余悸,悲从中来,即刻便哭成了一个梨花带雨的泪人儿。
柳如竹见公孙颉喝得不省人事,行事冒犯,而姐姐仿佛受了惊吓,于是赶忙上前安慰。
一时间,几人都像商量好了似的,沉默了下来,避免了事态升级。
“好啦好啦……这是怎么了?”
曹康野总算现了身。他本欲下来摆平乱局,奈何自家少主公听到动静,竟出手比他还快,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他默默地望向谢承昱愠怒待发的脸,再将公孙颉同许亦枫细细打量了一番,微眯眼眶,面风和煦地道:“哟,这不是天衍山庄的许少侠,和丞相府的公孙公子嘛?二位可是我这醉江楼的常客,不是经常来听如丝姑娘的小曲吗?怎么,莫不是如丝招待不周,怠慢了二位?”
曹康野虽话语间温声慢调,但隐约带着莫名的压迫威慑之感。
“原来是曹老前辈!晚辈刚才失态了,抱歉!”还是许亦枫先反应过来,朝曹康野颔胸拱手告了礼。
“诶,无妨!年轻人有些冲动,也是难免之事。二位方才……为何要指责如丝姑娘呀?”曹康野之所以故意将话题说开,就是想试探两人的真正来意。
若是他们借此将柳氏姐妹的身份,彻底挑明,那他这个做大掌柜的,也就要换一招后手出击了。
公孙颉正待刨根问底,许亦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手下用了蛮力,示意他切莫再轻举妄动。
公孙颉心里又闪过千万个念头:是啊……自己又有何立场去指责她呢?生逢乱世,她一定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才会隐藏了真实身份。
况且,揭露一个姑娘家的隐私,也不能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他终究彻底伤了心,低下头去,不敢再看那张如花似玉的脸……
“是我喝醉酒了,抱歉……”
“哎,都是误会……误会!”曹康野见公孙颉彻底放弃了,便再次充当和事佬,化解尴尬道:“二位也消消气,今日便算是我醉江楼的不是,二位公子的这单就免了!以后啊,欢迎常来醉江楼听曲,饮酒啊!”
堂里仅剩的看客也纷纷散去。一阵喧闹过后,恢复了诡异的宁静。
“非晚……我……”
许亦枫还想再向俞非晚解释一二,因她隐在角落里,黯然神伤的倩影而却了脚步。
他觉得,自己与她好像隔了一层厚厚的围墙,再难寻回当初在良顷谷时,彻夜长谈,相知相交的心境。
公孙颉转身抽出横插在立柱上的利剑,抚摸着剑柄上的蓝宝石,陷入沉思。
想他一生英名豪情,“轻吕剑”下丧命的穷凶极恶之徒无数,如今他却将剑尖,对准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真是可悲可笑。
许亦枫携了失魂落魄的公孙颉黯然离去,二人心思各异,却都是说不出,道不尽的苦楚和郁闷……
谢承昱凛然直立,望着两人走远的背影,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逾发幽暗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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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大风骤歇,天气由阴霾转为晴朗。初秋时节,凉风习习,映着青空万里,连人的心境,也不由得变得豁达许多。
“你刚才……可是酒后吐真言?”只剩了二人独处,公孙颉忍不住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