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时分,烈日当头,燥热难耐。
血蛛教的莲凰洞,更是阴湿潮闷。
这是一个千年寒洞。洞里终年寒湿,奇滩险壁,怪石嶙峋。石壁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的青苔,随着洞口灌入的阴风,弥漫着油腻而令人窒息的味道。
寒穴深处,一双如白玉般无瑕,似青葱般稚嫩的臂膀耷拉着,顺着裸露的表肤看去,臂上沾满了斑斑血迹。液体顺着臂间一滴滴滑落,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汗水。
俞非晚被囚在这禁室里,已经不知过去几天了。
缠着她手腕的铁链,横面如碗粗,重量逾百斤。一只硕大的绿毛血蛛,正盘踞在上面,伸长着触角,挤着胸部的毒腺,腹吐银丝,见之令人作呕。
俞非晚舐了舐嘴角的血渍,脸上连带着全身的肌肤,如刀割剑划般地疼痛不已。
从小到大,除了因习武不认真,阿爹会敲上她几板子之外,她不说是娇生惯养,也是蜜罐里浸润着长大的,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现下,她倒真真切切地,体会了几分当日江前辈所受的痛楚。
正好!不怕敌人动刑,就怕敌人不现身!
如今,不用她四处去寻阿爹的下落,他们倒是先找上门来了!虽然这“门”是敌人的门,但俞非晚内心毫无惧意。
一想到阿爹,也可能像自己这般,受尽酷刑,她就忍不住落泪。
“小贱人,嘴还挺硬。”
一个似沙哑似尖利的声音传来,让人听了,忍不住去猜测,这声音的主人是什么模样……
花瑟蛛点燃穴壁上的烛火,暗黑的洞内,霎时有了明光,让俞非晚忍不住眯上眼睛,别过头去。
火光映着花瑟蛛的面颊,如鬼似魅。只见他生得一副桃花脸,英眉挺额,狭长凤眼,高耸鼻梁,凉薄朱唇。可偏偏面色煞白,惨无血气。
他指尖拈了俞非晚的下巴,将她扭转头来,一双凤目盯着她的眉眼细细打量。
“瞧瞧这如花似玉,我见犹怜的模样,连我看了都动心!嗯哼……”说罢,他竟俯身朝俞非晚颈间嗅了嗅,感慨道:“真是冰肌玉骨,馥郁芬芳啊!”
花瑟蛛用尖利的指甲,沿着俞非晚的颈线徐徐滑下。好像下一秒,那指尖就要刺破她的颈动脉。
“变……变态!”俞非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自喉间溢出两个字。
她感觉……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哼!”花瑟蛛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把甩开了她的脸,指尖划过俞非晚的下巴,立刻破开了一道口子:“说!凌风刀谱和鸣月琴谱,究竟在哪里?”
呵……原来真是这个目的。俞非晚再也不愿拿正眼看他,偏过头去,恍若未闻。
“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撬开你的嘴!”
几日前,花瑟蛛应那个人的命令,蹲守在良顷谷,没想到,还真被他捡到了一条漏网之鱼!
抓了俞敬的女儿,去要挟俞敬,逼问他交代出秘籍的下落,比什么都管用!
“那只碧血蛛,瞧见了吗?”他幽幽地凑到俞非晚的耳边,哑声道:“它可是我们血蛛教的镇教之宝,专食人血充饥裹腹……你这身形,说不定,还不够它饱餐一顿呢!”
一阵静默,只闻轻微的喘息声。花瑟蛛见俞非晚没有应答,回头一看,她已经再次陷入了昏迷。
“无趣!”花瑟蛛见她完全没了意识,鄙夷道。
用尽手段,也无法从她口中,得到任何有价值的讯息,他已早已失了耐心。
花瑟蛛眼神扫到了铁链上的碧血蛛,脑海里灵光一现:“宝贝儿,过来!”
须臾间,他竟徒手擒了那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蜘蛛,正欲逮着它,往俞非晚颈间咬去!
“住手!”洞中传来一声呵斥,妄容自黑影里出现。他一掌拂开花瑟蛛伸出的手,一个旋身,已横插在了两人中间。
妄容今日着一身水青色蹙银缎面长袍,长发斜挽,柳眉横鬓,丝毫不像恶贯满盈的杀手,倒似一位王公贵族中的翩翩佳公子。
可惜这“贵族公子”,同花瑟蛛一类邪魔歪道沆瀣一气,也难怪被世人封为,杀人不眨眼的“绝”了。
妄容警告道:“花瑟蛛,你别胡来!我留着她还有用,你休要自作主张!”
“……是……”花瑟蛛不情不愿地应承着,被妄容遣退了下去。
禁室内恢复了宁静。碧血蛛在角落里,一下一下地敲着步足,仿佛蛰伏等待猎物的猎人。
妄容微眯双眼,细细看去,只见眼前昏迷的人儿眼眸轻合,眉尖紧蹙,上齿咬着下唇,仿佛于晕厥中,也承受着难耐的苦楚。
他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心中竟难得地存着一丝不忍。
万景千秋无绝色,赏心悦目是佳人。
他一定是太久没有接触到女人了,才会对一个,只见过两面的女子心动。
隐匿在角落里的花瑟蛛,看着妄容似怜悯似犹疑的表情,和执起又放下去的手,嘴角攸沉,眼神愈发阴鸷。
次日午时,乌云敝日,山岚倾轧,雷鸣声声,风雨欲来。
“咽下去!”禁室里,花瑟蛛再次潜了进来。
他一把箍住俞非晚的下颌,将一颗米粒大小的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