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秋叹气,“早就能走了,回春堂治伤的手段自然是最好的,住进去没几日工夫就给治得都能下地走动,眼瞅着再过些日子就能出院了。但是真不巧,云老夫人才下地第一天就摔了,是跟云大夫人撞到了一起,两个人都摔了。”
陆老夫人都惊呆了——“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好事?不是,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巧事?”她乐得几乎合不拢嘴,“你说这是不是云家人的报应啊?她们摔成什么样了?”
陆辞秋说:“不太好,两人各多了一处骨折,而且先前治好的伤口也又裂开了,接好的骨头也又断了。总的来说就是前功尽弃,前面的都白治了,还要重新开始。”
陆老夫人的笑容更灿烂了,“就是报应,云家人活该遭这个罪!不过阿秋啊,有个事儿祖母一直想问你,你为何要替你父亲和云婉儿张罗婚事啊?你真当愿意让他娶云婉儿?”
陆辞秋面露惊讶,“我是看祖母愿意,我才帮忙的呀!您都指望上云婉儿的肚子了,我怎么好拂了您的意?就是再不待见云家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祖母如果这样问,倒叫我有些难受。唉,天要下雨,爹要娶后娘,身为女儿我总是不太开心的,何况还是云家人。”
老夫人赶紧安慰她:“我也是没有办法,你父亲相中了她,我能怎么办呢?我就算不应,到底你父亲是家主,我哪能真的拦得住。说多了,还会被人说是乡下老婆子不懂事,上不得台面儿,耽误儿子娶妻。阿秋你是不知道啊,当初云家人把我挤兑成什么样,我怎么能愿意让云婉儿嫁进来呢?唉,这个家呀,说到底还是你父亲说得算。
但我就算同意让云婉儿嫁进来,我也不愿意你把太子府给云家人住呀!那将来云家人还不骑到咱们头上去?阿秋你再想想,云家人还是不要让她们太威风的好,那么好的宅子,不如咱们自己住。云家要实在是想要,就把左相府给她们!”
陆辞秋笑了,“祖母,左相府是皇上赐下来的府邸,房契还记在朝廷呢!这宅子咱们住着行,但是想要转手却是不可能的,甚至都不能让给别人住。如果我们从这里搬出去另寻住处,那这左相府就只能交还给朝廷,不能另做他用。但太子府不一样,太子府是皇上给了我个人的,房契地契都记在我个人名下,所以我才可以拿出来给别人住。”
陆老夫人好生失望,“想搬个好地方都不行了?”
陆辞秋劝她:“其实那太子府也没多好,咱们虽然不做太子,但父亲做官啊!总不能影响父亲的官运。左相府多好,父亲自从住进这里,一路通顺,位极人臣,比太子府强多了。”
陆老夫人勉强接受了她这番理论,但还是对云家要住进太子府去不太乐意。
但她也知道,再不乐意也没办法,因为陆辞秋说了,这是为了讨父亲欢心,是为了让父亲的婚事能顺顺利利的办下来。父亲是家主,咱们还是要在父亲手底下讨生活的。
从百兰院儿出来时,霜华小声问:“老夫人这是不是在套小姐话呢?”
陆辞秋笑笑,“你也听出来了?”
霜华点点头,“老夫人问小姐为何帮着老爷操办婚事,实际上就是想探探小姐口风。如果小姐说您是真心接受这门婚事,那老夫人就会夸您懂事。如果您说不愿意,她就会把责任都推到老爷身上,然后说自己也是被逼无奈,管不了老爷。
反正不管怎么着,她都没错。”
陆辞秋点点头,“是啊!不管怎么着,她都没错。既不想得罪我,又想替自己儿子说话。
有时候我强硬一些,她就会偏向我。但有时候我松一松,她又会去向着她儿子。
哼,典型的墙头草两边倒。
口口声声说自己为了女儿能两肋插刀,但为了她儿子,她也能插女儿两刀。
说到底,还是更看重儿子的,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富贵生活是谁给的,也知道这个家要靠谁来撑着。所以即使心里再疼女儿,嘴上再怎么说女儿是她的命,是贴心小棉袄这样的,可当女儿的利益与儿子发生冲撞时,她首先要保的肯定是儿子。
就比如说在这个家里,她知道我与她儿子互相看不顺眼,她也知我能保她女儿在宫里过得平平安安。但如果我跟她儿子发生冲突,在冲突不够强烈的时候,她还能替我说几句话。可一旦冲突强烈,她立即就会倒戈,立即就会不顾宫中女儿的死活,只管儿子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