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会是一回事?抢兵权是抢兵权,杀人是杀人,这都要大将军自己来做主,岂有我们替他做主的道理?”李下玉神色冰冷:“也就是大将军度量似海,换了别人,当时就把小乙一刀杀了!”
面对姐姐的冰冷的反驳,李素雯低下了头,看到妹妹的样子,李下玉有点心软,她正想安慰两句,随行的婢女靠了过来,低语了几句,李下玉闻言笑道:“他是大将军的身边人,自然不一样,请他进来吧!”
“你觉得二位殿下会赐见我们吗?”紫色的帷幕外,卢照邻小心翼翼的问道。
“应该问题不大!”阿克敦笑得很轻松:“当初在难波津时,我就曾经当过她的护卫,大公主的记性和脾气都很好,下雨或者天冷的时候,她都会让人送芦衣和毡帽出来,有时候还会让人送汤面或粥给我们,像我们这些跟随大将军久一点的,她还能叫出名字。”
“原来如此!这位大公主还真是菩萨心肠呀!”卢照邻笑道。
“那也不一定!”身后传来卢十二的声音:“此一时彼一时,上位者落难之时装出一副谦恭下士的模样倒也不难,难的是发达了还能如此,现在可是在长安!”
“十二郎你休得胡言!”卢照邻赶忙呵斥道,还没等他向阿克敦解释,一名婢女就从帷幕后走了出来,向阿克敦躬了躬身子:“校尉,大殿下请您进去!”
“有劳了!”阿克敦向婢女唱了个肥喏,便跟着那婢女向里间走去,卢照邻狠狠的瞪了自家的毒舌同族一眼,赶忙跟上鱼贯而入。
此时一天的比赛已经基本结束了,观众们早已疲倦,他们的大多数人渐渐散去,与同伴们讨论着当天比赛中的精彩细节和
“阿克敦,起来吧!”李素雯虚抬了一下手,笑道:“今天是我眼了吗?怎么没在桑丘的马队行列里看到你?”
“多谢小殿下!”阿克敦站起身来:“您没有看错,我没有参加,我只会拉弓射箭,打马球这等玩意却是一窍不通!”
“那可是太可惜了!”李素雯用一种和老朋友才有的轻松语气说:“我记得你的骑术还是不错的!不过也没什么,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你看看桌上的菜肴,你在大将军府上可也未必能吃到吧?”
“多谢小殿下!”阿克敦有点尴尬的侧过身体,让出背后的卢照邻和卢十二来:“这两位都是河北来的士子,是参加过些日子的选拔昭文馆学士制考的!方才看到二位殿下的帐篷,便前来晋见!”
李下玉和李素雯交换了一下眼色,唐代的科举考试还是刚刚形成,远没有后世那么正规,比如当时士子参加科举的试卷是没有糊名的,换句话说,考官在阅卷时是可以看到士子的姓名的。显然在这种情况下,声名显赫和有贵人举荐的士子在考试中能占很大的便宜,毕竟就算是考官,一般也不会让那些早已名闻天下的士子落榜,而让一个自己从没听说过的士子上榜。这也是唐代士子就算参加的不是考诗词的门类,一般也会把相当精力在诗文上,并费很大时间和财力四方游学,说白了就是为了求名。
李下玉姐妹现在也是能在天子身边说话的人,自然也就成为了士子们追逐的目标,她们也知道选拔河北士子入昭文馆是王文佐力推的几项政策之一,这两人能让阿克敦陪他们,与王文佐肯定有很深的渊源,自然会另眼相看。
“原来是河北来的高士!”李下玉笑道:“倒是慢待了,来人,取胡床来,请二位先生坐!”
“多谢殿下!”卢照邻赶忙下拜还礼,他也有听闻过这两位公主的名声,赶忙道“晚生卢照邻,族弟卢光平,拜见二位殿下!”他双膝跪下,却发现身后的卢十二没有跟着跪下,赶忙扯了一把衣袖,才把其带着跪了下来。
“不必多礼!”李下玉笑道:“卢先生的文名本宫早有耳闻,本以为早已出仕,想不到还是衣褐,大贤遗野,着实是朝廷的过失,本宫下次面圣时,会为卢先生说几句的!”
听到李下玉说要为自己向天子举荐,卢照邻顿时激动的涕泪交加,伏地道:“回禀殿下,晚生其实多年前就曾经在邓王府中为典签,只是才学浅薄,性格鲁钝,所以才不堪造就。几年前又生了病,才退隐养病,至于今日的!”
“原来如此!”李下玉颔首道:“这么说来,卢先生今日已经大好了?”
“仰圣朝之福,已经大好了!”
“那就好,你真是春秋鼎盛之年,这次若能进昭文馆,多则五年,少则三年,便能青云直上,登堂入室,倒也不算耽搁了!”
卢照邻听李下玉说“青云直上、登堂入室”,心中不由大喜,对方言下之意分明是许以台阁之任,这可是当时读书人的最高期望了,他正想着应该如何回答才能即表明自己的感激又得体,却听到旁边的卢十二的声音:“公主殿下,我这族兄虽然写的一手好诗文,可最是不会辨风向,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也不会,就和呆头鹅一般。你抬举他去台阁只会害了他,还不如就让他在六部当个佐贰官,也能多写几首歪诗酸文,这个他倒是有两下子,千年之后也有人记得您的好处!”
噗!
听到卢十二这番不知道是拆台还是帮忙的怪话,卢照邻顿时涨红了脸,期期艾艾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旁的李素雯却耐不住,直接笑出声来:“他姓卢,你也姓卢,都是一家人,他在求官,你却在背后拆台,这样不太好吧?”
“他和我都姓卢不假,可都快出五服了。再说莫说一家人,就算是同胞兄弟,为了一点好处自相残杀的也不少。何况我这不是拆台,无非是实话实话罢了,他这个性子,真的让他掺和进去了,只会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