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托付刘侍郎了!”虽然不知道为何这刘培吉今天突然变了个人一般,但王文佐也很高兴这么顺利把事情给办成了,笑道:“下次面见天子时,我一定要把今日的事情说给圣上听听,若是朝堂百官都如刘侍郎一般敢于任事,又有何愁吐蕃不灭?”
听了王文佐这般夸赞,刘培吉那张圆脸顿时堆满了笑容,几乎要溢了出来,旁边众人也纷纷上前恭维,唯有裴居道被晾在一边,几乎连胸脯都要气破了,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在回荡:“无耻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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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当时的惯例,天子为政事堂办差的诸位相公提供午餐,也就是“堂厨”,由于最初唐太宗赐食于廊庑之下,所以又被称之为“廊下食”。应该来说,当时政事堂的午餐是十分丰盛的,古时候中国以羊肉为上等肉食,政事堂的午餐要杀三口羊,节日另外加一头羊,各色菜肴百盘、酒、还有四方供奉的应季水果,主食也按时令变化,冬天是热乎乎的热汤面、小米粥,夏天则是冷淘凉面,膳食的费用有专门的款项,十分充裕,若有不足之处天子还会自掏腰包补足。
餐食摆开后,政事堂的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三五成群的走到摆满各色食物酒水的长案前,依照自己的喜好分取食物,各自坐下进食,一边吃一边说着闲话。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我看裴侍中那张脸一整天都黑的如铁锅一般,好似别人欠了他十几万贯钱不还一般!”王文佐笑道。
“是呀!”张文瓘笑道:“这刘培吉平日里最喜欢在裴侍中面前说三道四,裴侍中呢一般都只是听,很少说什么,至多也就是笑笑。今个儿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气不是很顺,就教训了刘侍郎几句,声音还大了些,整个政事堂都听的一清二楚,伤了刘侍郎的面子,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刘侍郎才故意给裴侍中难堪!”
“哦?裴侍中都说了什么?”王文佐好奇的问道。
“我在外边听得不是很清楚,好像裴侍中是说:‘刘侍郎你手脚快,已经把手头上的公务处置完了,有时间来老朽这里闲聊,手头上的公务还多着呢!要不刘侍郎你回自家位置上等等,等老朽也罢公务处置完了,再来陪闲聊?’”
听了张文瓘的话,王文佐不由得哑然失笑,凭心而论裴居道这话说的未免太刻薄了:能进这政事堂的少说也是个四品五品的官儿,这么大的官儿怎么说也是要点脸面的。
人家刘侍郎厚着脸皮跑到你裴居道面前说三道四,说到底不就是为了向你表忠心,表明自己是裴居道的人。可你裴居道倒好,直接把人家的面皮丢地上用脚踩了。要知道政事堂里面可都是玩笔杆子的,多半有人回去把这事记在自家的日记里,将来修史时候很可能就会拿这些官家日记当原始材料,列传里会留下一笔,那可就“青史留名”了。难怪刘侍郎翻过头就给你一闷棍,换了普通人指不定就直接掏刀子了。
“裴侍中到底是世家子弟,一路顺遂,有些事情虽然道理明白,但是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王文佐笑道。
“大将军说的是!”张文瓘拿了几个枣干,一边咀嚼一边笑道:“有些东西没有亲身经历过,书本上看过再多遍也是不明白的!”
“对了,裴侍中的修养应该还是不错的!到底刘侍郎说了些什么,把他惹发了性子?”
“这个就不知道了!”张文瓘摇了摇头:“我今天距离那边太远了,也没听清楚!”
“这个倒是与大将军你有些干系!”身后传来戴至德的声音,王文佐赶忙起身行礼:“与我有关?不会吧?那时候我应该还没来吧?”
“没错,就是因为你还没来!”戴至德拿着一把桃干,一边咀嚼,一般在张文瓘身旁坐下:“当时我坐的不远,听得很清楚。那刘培吉跑到裴侍中那儿,说裴侍中年纪比你大这么多,无论雨雪都雷打不动的辰时便到政事堂,可你王大将军进了政事堂却不好好当差,早一天晚一天的,成何体统!”
“原来是这样!”王文佐听到这里,不由得苦笑起来,他兴致勃勃的看别人的笑话,却没想到最后笑话落到自己的头上来了。那刘培吉也是正四品上的高官了,自己来晚一点就去打小报告,这做派怎么和现代社会玩办公室政治的科员小白领差不多呀!
“这点事情我怎么会生气!”王文佐强笑了两声:“刘侍郎说的也没错,在下这些日子在政事堂晚来早走,也的确应该注意些!”
“这倒也不能怪大将军!”戴至德笑道:“你一会儿要去宫里,一会儿要管诸卫禁军,还有漕运的事情,能够每天在政事堂待上一个时辰,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说句实话,你能够一心多用,撑到今天,老朽已经很佩服了!”
“不敢,不敢!”王文佐干笑了两声,口中的食物却变得无味起来,这戴至德说的倒也是实话,王文佐这段时间其实是把自己一个人当三个用,分别管军队、管宫廷内部、政事堂,着实是已经超出了一个人精力的上限,这么耗下去,早晚要出问题。
“不过这么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大将军,你总觉得呢?”戴至德笑的有点意味深长。
“戴相公的意思是?”王文佐眉头微皱。
“这里是政事堂!”戴至德站起身来,拍了拍旁边的廊柱:“当初太宗文皇帝将三高官官(中书令、侍中、尚书左右仆射)合署办公,于是便有了政事堂。大唐数百州县,亿兆百姓,皆在此商议。我等受命于天子,操持国事,岂可不诚惶诚恐,尽心竭力?”
“戴相公的意思是王某没有尽心竭力了?”王文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