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军官从看台下走了上来,对曹文宗说了两句。曹文宗点了点头,快步回到王文佐身旁,附耳低语了两句。王文佐站起身来,穿上木屐。
“出什么事吗?”琦玉的声音从帘幕后传来。
“有消息,我要去看看”王文佐束紧腰带,从曹文宗手中接过披风。这时帘幕被撩起,伸出一只皎白的手臂,满是绿宝石的黄金手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晚上有鹿肉和上好的河豚,来我那儿吃饭!”
“没有问题!”王文佐握住琦玉的手,热烈吻了两下,然后裹上披风向看台下走去。他跳上马,向那军官问道:“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消息?”
“没有,发现他之后上官就将其立刻看押起来,然后让我立刻来禀告!”
“很好!”王文佐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带路,我们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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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地板倒也还干净,但从屋后传来浓重的骚味,可能是厕所也有可能是马厩,这里没有床,窗户被堵死,甚至连个大小便的木桶都没有,房门坚固厚实。他被推进来时,短暂地看了屋内几眼,等门“轰”地一声关上,就什么也看不清了。这里没有一丝光线,他和瞎子无异。
或者说自己已经距离死亡不远了,被埋在地下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定惠心中暗想。他伸出右手,抚摸着冰冷的墙壁,不禁回想起与父亲分别时的样子,看来从来料事如神的他这一次错了,以自己现在的处境恐怕不太可能照顾侄儿们了。
他诅咒每一个人:父亲、中大兄、琦玉、王文佐、守君大石、物部连熊、三轮君、最后甚至伊吉连博德,因为这家伙当初没有阻止自己离开王文佐,然后到了最后,他只能责怪自己,毫无自知之明的投身于漩涡之中,最后陷入没顶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在接下里的时间里,定惠陷入了半睡半醒之间,他的脑海被各种混乱的碎片所充满,当他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时,还以为是自己的又一个梦,直到房门被打开,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了他的眼睛。
“水,给我水!”定惠呻吟道。
“混账,怎么把他关在这种鬼地方?”王文佐下意识的掩住鼻子,看着地上那个憔悴的男人,他几乎都快认不出来对方了。
“我不想被其他人发现他,所以——”军官艰难的解释道。
“算了,别说了!给他水和食物,然后洗个澡,然后带他来见我!”王文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是,是!”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定惠被带到一个僻静的小院,他除了脸色苍白,形容憔悴了些已经看不出太多的区别了。
“禅师,进来说话!”王文佐站在台阶上,笑着招了招手:“我也没想到会搞成这样子,估计那些家伙把你当密探了,待会我会好好处罚他们的。”
“右大臣殿下,这也不能怪他们!”定惠苦笑道:“毕竟我是中臣镰足的儿子!”
“那又如何,一码归一码嘛!”王文佐笑道:“我们这次讨伐的只有逆贼中大兄一人,不要说你,就算是令尊,只要愿意弃暗投明,我也可以担保他身家性命无事的!”
定惠听王文佐这般说,目光微微闪动,旋即摇了摇头:“家父说了,他上船已久,已经不可能再换船了!倒是我还有自由!”
“这么说也有道理!”王文佐闻言叹了口气,中臣镰足的意思很明白,他政治上已经和中大兄二人绑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要转换阵营已经不可能了,倒是儿子还能换边:“外头风大,我们进说话吧!”
两人进了屋,分别坐下。王文佐道:“令尊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若是我方取胜,我可以对中臣家族网开一面,但这不是白给的,伱必须想办法自己挣来,你明白吗?”
“我明白!”定惠点了点头,他被关在屋子里这几天已经把一切都想明白了,父亲之所以途中让自己离开,还有说的那些话,这一切只有一种解释:他对于这场战争的结局并不乐观,但又不可能改换阵营,所以他把这个已经出家的儿子送去敌对阵营,并叮嘱其照顾家族。而在此之前他让自己参与谋划军队的动员;军粮的调配;书写给各方领主信笺。一切都不瞒着自己。把两者联系在一起,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那很好,你能做些什么?”王文佐问道。
“我知道一条道路,可以穿过比良山地进入近江!”定惠低声道:“当地的领主的母亲是我的乳母!”
“哦?这么说你和那位领主是乳兄弟啦?”
“不错,他比我大三四个月,自小便是一起长大的,成年后方才回家乡的!”
王文佐眼睛一亮,这层关系可不得了,他很清楚古代日本上层贵族经常从依附的中下层贵族选拔已婚妇女当儿子的乳母,乳母所在家族便成为该贵族青年的坚定支持者。
比如源赖朝的乳母比企尼,当源赖朝被流放到关东伊豆国后,比企尼便离开京都,也来到关东,照料支持流放中的源赖朝,源赖朝起事后,比企家也投于其麾下,成为有力御家人。从某种意义上讲,贵族子弟与其乳兄弟比亲兄弟的关系还要亲密不少,毕竟亲兄弟会争夺家族的基业,而乳兄弟就没有这方面的忧虑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你现在这里休息几日,先给你那位乳兄弟写上几封书信吧!”
“遵命!”定惠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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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京净土宫。
乐师和巫女登上台阶,向堂上的贵人们跪拜行礼,坐在当中的琦玉举起右手。乐师站起身来,盘膝坐下,从袖中取出笛子,开始吹奏起来,一旁的巫女随着笛声,开始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