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澄这番话没有一个脏字,而扶余忠胜听在耳里,却觉得无地自容,只恨不得地上突然裂开一条缝,好让自己钻进去:他猛地转身,向外走了两步,突然停住,又转了回来。
“阿澄。陛下诛杀令兄,凭心而论,陛下是有背恩之处;但令兄何尝无有超越臣下本分之处?当初令兄与道琛法师一同迎立陛下回国,陛下以令兄为左将军,道琛法师为右将军,二人分掌大军,居等夷之位。若非令兄寻机杀了道琛法师,逼着兄长封他为国相,弄得君弱臣强,何至于后来落得这等下场?至于他与唐人私下购买兵甲,又装病引陛下来探望,居心叵测,被陛下设计诛杀也不能说是完全无因吧?至于王后,陛下知道她与令兄之事并无半点关系,又是陛下孩子的生母,陛下绝不会半点亏待了。还请你将方才我说的话都转告王后!”
房门被推开了,鬼室芸惊讶的抬起头,看到侍女又回来了,脸色凝重:“阿澄,出什么事了吗?”
“扶余忠胜在外面!”阿澄道,她走到窗旁,压低声音将扶余忠胜方才让自己转告的那番话复述了一遍,最后道:“小姐,其实我觉得这未必是一件坏事,你呆在这周留城里与囚徒无异,更不要说那个倭人女子来了,说不定会加害你。就算她不对伱下手,你留在城里看到那对狗男女,也是活活受气!”
“气我是不会的,我早就没把那厮当成自己的丈夫了!”鬼室芸摇了摇头:“不过阿澄你说的没错,我留在这周留城里和囚徒无异,离开是一件好事,不过孩子我必须带走!”
“好,我出去转告那扶余忠胜!”
“嗯!阿澄!”鬼室芸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你觉得方才他让你转告我的那番话是真是假?”
“那番话?”阿澄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小姐,我觉得他当时声色俱厉,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再说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也没必要来骗您了!”
“那倒也是!”鬼室芸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难道真的如他说的,阿兄被杀都是咎由自取?”
“小姐!你当真是傻了,这种事情哪有什么是非曲直?”阿澄冷笑道:“您是鬼室家的女儿,身上流着鬼室家的血,当然要为鬼室家的人报仇!那扶余忠胜说什么君呀臣的,可别忘了没有家主出力,他一个人质能当上百济的王?他说家主杀了那道琛和尚,那自有道琛的家人好友来报仇,什么时候轮得到扶余丰璋动手?”
“不错!”鬼室芸听了阿澄这番话,精神大振:“我是鬼室家的女儿,自然要为家兄报仇!多亏了阿澄你在,否则我还让他那番鬼话乱了心智!”
“小姐你且稍等,我出去与那扶余忠胜说孩子的事!”
扶余忠胜站在门外,听到房门响动声,回过头来,脸上多了些许笑容:“阿澄,王后怎么说?”
“王后答应离开,不过孩子必须和她一起走!”
“孩子也要带走?”扶余忠胜脸上露出一丝难色:“这恐怕不太可能,你要知道兄长这么多年只有一个男孩,便是国之储君,怎么可以离开周留!”
“孩子才三个月大,怎么离得开娘?”阿澄反驳道:“再说那位安培夫人要来了,让她看到这孩子,孩子没有娘的照顾,还活的了?”
“这个——?”扶余忠胜本想反驳,但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阿澄这句话还真有几分道理,把孩子留在周留城也是给扶余丰璋出难题,还不如让鬼室芸将其带走,少了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