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心婷哭红了眼,听见他郑重的交代,张了张嘴,“你去哪里?”
顾知胤没回答,看了看紧闭的手术室,沉默地走了。
陆心婷问宋恒,“他为什么不守着宁宁,他要去哪?”
“不知道。”宋恒盯着顾知胤离开的方向,微微皱眉,“顾爷的状态很不对劲。”
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不说话,平静得吓人。
陆心婷心里也有点慌,“你去看看他。”
宋恒点头,“木宁小姐待会从手术室出来,暂时还不会醒,我让护士加张床,你在病房里休息会儿,有情况打我电话。”
现在才凌晨四点,陆心婷还在睡梦中,接到宋恒的电话,听到木宁出事了,一下子惊醒,急慌忙慌地从家里赶过来。
木宁醒过来可能要到白天,她必须养足精神,才有精力更好的去照顾宁宁,她也不能让宁宁看见她这副憔悴的样子。
宋恒临走时,陆心婷抱了抱他。
“你小心一点,如果……如果顾知胤做傻事,你拉着他点,宁宁现在这样,他不能把她丢在医院什么都不管,他是宁宁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特别这种时候,宁宁真的很需要他。”
“嗯。”
陆心婷看着宋恒离开,忧心忡忡。
宋恒跟着顾知胤的车,来到京城最好的公墓山。
他静静地跟在顾知胤身后,一步步上石阶,两旁是被风吹动的野草,冬天已经凋零。
半个小时的路程,到达山顶。
那里有一颗参天榕树,树脚下立着一座坟。
这座山,是京城最好的一块风水宝地,顾爷当年买下来,用来葬他母亲的。
顾爷从来不在他们面前透露家事,宋恒会知道这些,是偶然一次听见顾老夫人在会议室,因为一个合作方的事,跟顾爷意见不和,老夫人便拿顾爷母亲的事来威胁他。
对顾爷来说,如此重要的人,宋恒一猜,便知道这座坟葬着的人是谁。
顾知胤跪在坟前,月色冷冷清清得照在他微弯的背脊上。
他手指紧紧扣着墓碑,低着头,过了许久,身子颤抖起来。
他脑海里有两种声音,幻化成两股力量,把他撕扯得脑袋剧痛,浑身都在痛。
一边是继续隐忍下去,好好去做他的顾氏总裁,完成他母亲的遗愿。
一边是他的宁宁,他的孩子,他一切一切的梦。
他捂着脑袋,张了张嘴,声线嘶哑,“妈……我快被逼疯了。”
“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夜色沉默,回应他的只有风声和月光。
他抬起头,眼眸猩红地盯着墓碑,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般,喉咙哽咽,“我不想继续了,我爱她……我想,我想去做我该做的事……”
他声音很轻,轻的一出口就被风吹散,然而每一个字,却又无比的沉重,破碎而沉重。
风声很大,像是谁在哭。
宋恒静静地站在十米开外,他虽然听不见顾知胤说了什么,却从来没有一刻觉得,顾爷的背脊是这么弯,这么沉,像是被压垮了一样。
他望着顾知胤的背影,感觉到这整片山林,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悲伤和痛楚,让他心里也压着难受。
顾知胤在姜淑惠的坟前呆到天亮,又到天黑。
足足一整天,他片刻都没挪动过。
宋恒没有去打扰他。
到了深夜,顾知胤接到一个电话。
“事情成了。”
顾知胤看着山下的万家灯火,布满血丝的眼里空荡荡的,喉咙里的声音十分沉寂,“知道了。”
那边迟疑了一下,“你想清楚了,真要这么做?”
顾知胤没说话,挂了电话。
他从姜淑惠的坟前起来,静静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宋恒看他走过来,“顾爷。”
顾知胤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地看着他,“你身上有伤,我不强迫你,去不去你自己选择。”
宋恒微微低眸,“命是您给的,您在哪,我就在哪。”
多年前顾知胤把他救出来,他便发过誓,永远跟随,绝对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