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宸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乐遥殿方向,语气恬淡却尽显身份嚣张。
他身上有沈君曦的影子,他正踩着沈君曦的脚印在走。
看似嚣张,何尝不是“善意的威慑”。
他想杀人,但不想杀这么多。
杀多了背上残暴名声,他的主人不高兴,他会哭都没地哭。
傅太师脸色青白,质问范晓为什么萧宸能进去看北唐帝,他们不能。
对此,范晓冷肃如常的回了一句,
“昨日陛下立旨,亲封宸王为摄政王。”
…
乐遥宫,坐在帝王床边的惠妃见到萧宸多了几分镇定的笑意。
昨日她便得了消息,家中人已经被萧宸放了。
不仅如此,她的弟弟即将还能成为三品户部尚书。
爹爹做了假账,本该流放甚至处斩,但是萧宸保住了。
惠妃屏退侍女,压低声音问道,
“宸王殿下何时能放了逸儿?本宫知你怕本宫反悔,但望你今日事成就放了他,事到如今,本宫若是反悔也没有好下场。”
萧宸淡扫了一眼昏迷的北唐帝,淡然说道,
“这般躺着实在是舒服,过几日找人替本王将他眼睛挖了,仅需要吊着他一条命便可。”
惠妃脸色骤然被吓得惨白,颤声道,
“要不是宫人皆知宸妃对陛下情根深种,你如此心狠,本宫还以为你不是陛下的儿子,你不必这般绝情吧?他已经这样了,毕竟是你的父皇啊。”
绝情?
萧宸想到北唐帝看沈君曦的淫迷的眼神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挖一双眼睛实在便宜他。
萧宸负手捏着手中白玉菩提佛珠,嗓音淡淡道,
“本王很想亲自动手,仅担心一不小心将他颅骨贯穿…
惠妃娘娘不做,本王就只能自己做了。”
惠妃急的想骂人,可万一北唐帝现在就死了,她对萧宸的价值也没了。
萧宸已经得到了摄政权,背后还有镇国府撑腰,眼下这道圣旨仅是为了更加名正言顺,她得尽可能的服从他,被逼的点了点头,
“本宫答应你便是了!”
惠妃起身拿起床边的圣旨以及一枚玉扳指,她将玉扳指交给萧宸,说道,
“人,本宫也解决掉了,劳你守信,否则本宫亦不是怕死的。”
接过扳指,萧宸拿出手帕仔细的擦了擦,随后将手帕丢了。
见到沈君曦超乎出神的细腻技法,他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恬然浅笑。
沈君曦当初在扳指里镂空刻画江南,因为…因为…她心里想着他,见他如见江南。
“惠妃娘娘果敢,配与本王合作,不必怕死,因为不会死。”
萧宸淡淡说着,话虽然不好听,但令惠妃心里舒服几分。
不过惠妃是真的意外,萧宸真正的模样竟是如此。
她算是看着萧宸长大,这孩子……从小饱读诗书,对待宫人善良温和,见人有礼,皇后一再挑都挑不出真错处。
如今成了这般阴晴不定的狠戾模样,让人唏嘘。
一炷香后。
“娘娘口谕,众卿面圣!”
辉煌奢靡的寝殿中。
惠妃双手捧着明黄色的圣旨,声泪俱下的跪在帝王床榻前,熙熙攘攘的朝臣以及宗亲跟进来就下跪。
常福拿起惠妃手中圣旨,乍一看,惊的一头是汗,但还是扯着嗓子喊了出来,
“陛下有旨,储君之重,式固宗祧,以贞万国。江南王萧宸为治世能臣,宏图夙著,孝惟德本,周於百行,仁为重任,以安万物,今可立为皇太子,王侯君公,奉以为尊,辅其摄政治国,所司具礼以时册命,钦此。”
一众还没来及开口的人悉数瘫软在地。
萧宸单手接过呈给他的玉玺、圣旨托盘,但没有跪谢龙恩。
因为没什么可谢的。
此生他唯一要“谢”的人,不需要他谢,需要他忠贞不二地去守护。
皇室宗亲们以及傅太师一党官员不禁逼视向范晓。
谁都不肯相信这是真的,也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颍川王刺杀皇帝的事情在行宫内闹的沸沸扬扬,作为帝王心腹,禁宫军范晓缄默着处理颍川王手下的能人异士,再多了也没有透露。
他任由宗亲到他面前发怒、哭诉都一直严肃着脸,沉默寡言。
作为仅忠诚于圣意的禁宫军,帝王重伤昏迷,圣旨便是一切。
哪怕范晓心里对萧宸、对惠妃,有一万个怀疑,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认。
昨日,萧宸走之前告诉他北方情况,想让他放部分禁军协助北方平乱。
他言辞明确的拒绝了萧宸。
禁军与旁的军队不同,禁军要保卫皇权到最后一刻。
守卫帝王、守位皇城是天职,没有圣旨禁军哪里都不会去。
这是范晓的倔强,可以说迂腐,但也可以说他还想守着最后的“忠心”。
很多事便是这样,不知道什么都好,知道了便是你死我活。
范晓仅是怀疑,但只要没有证据,便不能抓拿萧宸、惠妃给北唐帝报仇。
当下萧宸成为储君临朝,他便必须服从皇权,由萧宸调动。
……
萧宸这次兵行险招,下了一步锐利狠辣棋便得了至尊宝座,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
历史上不靠父亲扶持、庇佑上位的皇帝。
哪个不够毒辣?
哪个不够锐利?
哪个没有谋略手段?
他们的共同特点是懂得抢,掐住时机就敢争。
沈君曦教会萧宸怎么争,亲手擦去明珠上尘埃,终让他披上霞光万丈,连跑带赶的奔赴向她。
萧宸刚踏入行宫的时候就想回家。
一路都在想。
时时刻刻都在想,距离她越远,就越想,越想就会越烦躁。
越烦躁就看那些吵闹、哭嚷的宗亲很烦。
烦了就想杀人。
奈何刚拿到圣旨,辽东兵未至,他不能这么下手。
他在回京的路上共遭到三波刺杀,好在早有防范地在沿途安排了神策军。
现如今,想要孤注一掷取走他命的人太多了,回京后会更多,数不胜数。
因为只要他一死,大家都有机会争了,包括他的叔叔伯伯们。
唯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她给他的家。
里里外外都很干净、很安全。
萧宸原本是想直接回家,但是到了镇国府门前,强忍着依恋又进了宫。
他拿着这烫手的圣旨必须先回朝中,召司天监、礼部的等官员。
同时还得去内室阁,那些大事、小事都得清理。
事情不会自己消失,会囤积在那。
每一件事情的背后,都有无数人在焦急等待……
棠容等人可以帮他做不少,但他得清晰他们做的每件事。
如此萧宸更急躁了,他想等沈君曦恢复了就想方设法的让她陪他。
装病、装受伤都不失为好办法。
唯有她陪他,他做什么都不着急。
戌时,夜深了。
萧宸进了镇国府就失了自持,从快步走,到疾跑,焦急去见沈君曦。
抱着一堆奏折文书的沈西只能跟着跑。
他这般习武的人,脑子一天都不太清爽灵光,也不知道萧宸怎么就突然成了太子。
但今天太震撼、刺激、凶险了。
他猜想萧宸这么急,一定是迫不急的要给生病的家主说今日情况。
不过萧宸跑错门了,沈君曦下午醒了一次,恢复些许体力后就去找沈君霆了。
她给沈君霆诊脉,下针,重新开了一副药,消耗完精力就趴在沈君霆床边守着他睡着了。
苏天雪见沈君曦虚弱困顿,单纯以为她的内力严重亏损所致,心疼的给她披了衣裳。
任由她睡着,默默守在这对兄妹身边。
明明是新年是喜庆的日子,若不是她失口怎么会落得这般。
苏天雪的内心很内疚很内疚。
萧宸进门第一眼看到沈君曦,慌乱跳的心就蓦然定住。
他轻声询问道,
“天雪姑娘,小侯爷什么时候醒的,又是什么睡着了?有没有用晚膳?”
苏天雪微红着眼眶转身看他,摇了摇头,低声问道,
“阿曦酉时来的,不到半个时辰,忙完了就趴着睡着了。
她精神很不好,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自从来到京城后精神就差,她与你感情要好,信任的告诉你她的身份,你知道其中原因吗?”
“她说……是塑骨化形造成的寒毒,我难以懂其中意思。
仅知道犯病的时候会嗜睡、手脚冰冷、肚子疼,她写下的解毒的方子,三日内能凑齐药材。”
萧宸说着便走到沈君曦身边,蹲到塌边,轻轻将趴着的她拥在怀里。
这才总算心定,现在他也不吃醋了,至亲的醋,他不能吃。
“那药从前我和阿曦都吃过,但没有嗜睡体寒的情况,也许是阿曦服用的剂量太大,过多的改变了外形。”
苏天雪不善于研究沈君曦捣鼓的东西,一时间更觉得自己没用,帮不少忙。
萧宸愣了下,轻声问道,
“改变外形?”
“谁家女子肩膀宽阔还长的和男子一般高,阿曦原本没这么宽阔,她受了苦,她不愿意同我说,不让我留在她身边照顾她。
她愿意让你照顾,你得多费心。”
苏天雪抿了抿唇,她一直想留在沈君曦的身边,但是沈君曦怕她担心,不肯要她。
“多谢天雪嫂子同我说,我带她回去,喂些养胃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