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次任务中的内藤淮二,他在国内潜藏时间之长,地位之特殊,关联之广,导致后续的很多工作需要肖长生留下来继续清查。舅舅和老爹他们下一步的计划,还未全部确定成型。而陈枫那里的事情,从直觉上,我就感到了棘手的程度、事件牵涉的面积,都是非同小可的。所以,在我一再的劝说之下,舅舅和老爹打算等肖长生完成工作后,舅妈他们也确定是否上京后,一起行动。
我一个人登上了来时的飞机。还是来时的座位,双眼直直看向舷窗外风景的我,心头潮起的慌乱与后悔,痛苦与愤怒,让我浑身肌肉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到底,宋峋的大吉普在我手中的一夜行程,还是被有心人特意通过定位系统查到了。他们对于吉普在山口停留的一夜时间,没有像宋峋和肖长生一样,不追究地“认同”我的路痴,而是在派遣了无人机巡查后,发现了如火枫林边碧绿的菜田和有着大量人群聚集的庙宇。
本来,发现者是怀着激动的心情,上报了不仅还有大量幸存者,更在这美若仙境的营地之中,还有幸存者正在种植着菜田的喜讯。但是,陈枫营地被发现的消息,又被上层某些人迅速地泄漏了出去。于是,有人抢在国家军方腾出手行动之前行动了。恼怒的岛鬼,带着他们干爹派系的潜藏人员,足有七、八十人,冒充营救地军人,全副武装地开着装甲、卡车,给避难所带来了灭顶之灾。
暴雨降临之时,我在乐宝家所在的校园里纠结。而陈枫的避难所,正被一群闯入的外贼用枪炮指着,要求幸存百姓交出菜种,交出从他们“实验室”杀人逃跑的“实验体”!
眼看着闯入的“军人”中,居然有不少黑货,还有各种的黄毛、白毛,更有说中文总是倒装句的黑头发!不相信的人们、不愿走的老人,以及不愿泄露陈枫行踪的“使徒”们,被关进主殿,集体枪杀,焚尸。随即,剩下的人们,在枪口威逼下割走了田里正在生长的菜苗。又在几个叛变者的带领下,搬空了所有储存的生活物资,强行带走了大批幸存者。若不是时间实在不够,他们还想挖走那两棵巨大橡树。饶是如此,大量的橡果,依然装满了他们带来的车辆。
一道道闪电撕裂了苍穹,怒吼着的狂风,没能掀翻装得满满的卡车。倾倒而下的暴雨,迅速变成一片银色的光幕,可它依然迟到,没能扑灭受难者身上的火焰。侵略者带着抢夺到的一切,消失在暴雨之中。
——
宋峋带着几名尉官,他们沉默无声地在山口等着我。没有多余的寒暄,我们一行人,默不作声地从被人炸开的中门,进入庙宇。院子里,几具被枪杀的尸体,正在被宋峋带来的战士,仔细的用尸袋收殓。
抬头看去,那被烧毁的庙宇主殿,如同一只失去了灵魂的巨兽,几乎只剩下个架子立在原地。断壁残垣间,依稀可见昔日雕梁画栋的辉煌,但如今却被无情的火焰吞噬得只剩下灰烬和残骸。微风吹过,带起一阵尘土,仿佛能听见那庙宇在低声诉说着它曾经的辉煌与现在的凄凉。缓缓地走近,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一种焦糊的味道,那是火焰留下的印记。抚摸着被烧得焦黑的木柱,感受着它们依然残留的温度,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疼痛。
从已不存在的殿门向里看去,满屋焦尸!
男人、女人、幼儿、老者,烧成焦炭不辨形状的,扭曲挣扎姿态痛苦的,张嘴向天无声呼号的,捂胸向地缩成一团的。他们依然散发着肉体焦熟后的特殊气味,零落散在殿前,一眼看去,竟有近百具之多!烧前还未死亡的人,即使烧得躯干四肢卷曲,五官不明,然而临死前身体诡异的扭曲,与挣扎蠕动所凝固成的姿势,都仿佛在长声惨嚎,诉说无尽的悲愤与不甘。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小心陷入了噩梦,还是无意间闯入了地狱。此刻只有心跳如擂鼓,背上的汗已紧紧粘住衣服。震撼之下,一步也动弹不得。脚下,有什么东西被我无意中碰到,滚下了台阶,滚落在院中尸体的前方。我麻木的低下头去,那是一张烧得焦黑的脸,正对着我,漆黑的头颅上,那被烧得脸上只看得出雪白森森闪着寒光的牙齿,仿如正在嘲笑这世事,如此颠覆,如此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