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黎待在软榻上面,脚底灰黑。
没搞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记得她在海底里面睡过去了,睁开眼睛就到了这里。
这具身体没有任何记忆,她成了一个小孩儿,这具身体还好像受过虐待。
床上的沉夕还在睡,直到天色陷入沉沉暮夜,印黎昏昏欲睡,床上的人好像动了。
沉夕睡得踏实,精力充沛。
“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要干,希望不会下雨,若是降温了不好办。”
国师心底担忧,出来之时街上流离之人便多,县令穿的朴素,身边侍女布料打扮却是上乘,虽然藏得极为隐蔽,那些金饰逃不过她的眼睛。
贪污受贿不归她管。
县令富得流油的状态,送上来的财宝花倌,那些身手不凡的侍卫。
雾城处处怪异。
太后掌管实权,皇帝昏庸,痴迷长生美色,但是朝堂处理事项效率极佳,民间歌颂政治清明,明明应该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无论盛世或是乱世,皆有贪污受贿的官员,县令若是贪污,查处便是,但沉夕总觉得这场疫病预兆了什么。
风雨欲来。
她坐在床边想要掐指卜算,猝不及防看见旁边榻上一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湿漉漉的眼睛,像一只小狗。
沉夕:“......”
这一打岔,打断了思绪,她觉得不能草率占卜,眼下需要先把疫病处理好,再挑个工具齐备的时候占卜国运。
“你是谁?”
这小孩儿虽是她下意识带进来的,却并不认识,白日急着回屋休息,并未多想。
印黎摇了摇头。
沉夕秀眉轻蹙:“哑巴?”
印黎点了点头。
眼前的人身上是一种说不出的好闻,像雪后被阳光照射的时候,空气带着淡淡的冷意,阳光的暖却悄悄蕴藏在里面。
沉夕下了床,挑起她的下巴:“张嘴。”
于是印黎乖乖张开了嘴巴,脸上带了点微微红晕,视线悄悄闪躲。
倘若这是梦,这样的白衣沉夕她没见过,清冷而勾人。
她靠的很近,气息轻轻拂过,细微的痒。
印黎的心“砰砰”乱跳,眼前的人和沉夕一模一样,气质也那么像,除了不认识她。
她不认识她吗?
她不确定。
不说过于奇幻,印黎现在完全就是被推着走,她试图在纷乱的已知的信息中提取出适应于现状的解答。
答案是:没有。
印黎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认识的沉夕,而今一切都很真实,她也不确定是梦或幻境或是真实存在的。
前两者还好。
但若是第三者,印黎心底一凉。
这时桌上的茶杯疯狂晃动,印黎惊得抬头,眼前的杯子“砰”地碎成了渣,里面的水淌在了桌子上,顺着桌沿滴答滴落。
沉夕很生气。
事实上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样生气,她面无表情看着眼前小童被切掉舌头的断面,那断面很平整,小孩的口中少了几颗牙齿,她知道即使是在换牙期,一个孩子的口中也不可能同时少了至少五颗牙齿,这导向很清晰,沉夕不由分说开始解开小孩的衣服。
在疫病溃烂的皮肤上,能够轻易看到片片结了痂的鞭伤,它们横亘在孩子纤瘦的脊背上,触目惊心。
“谁干的?”她面上没有怒意,甚至还能扯出几分笑意。
她声音温和,甚至害怕吓着了眼前的孩子。
只是并未解释那个碎了的杯子。
雨点自屋檐滑落,噼里啪啦断线的水晶帘般往下掉,下人敲门,沉夕起身:“进。”
一个发髻精致的丫鬟,提着食盒,在自动打开的门前,压住心底的惊异:“大人,这是给您的餐食,县令大人希望三日后您能去参加宴会,为了感谢您救雾城于水火之中。”
沉夕说:“我知道了,放那儿,下去吧。”
那丫鬟没动弹,沉夕这时还站在印黎旁边,旋即说:“你还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