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唬你呢!哥哥我才是真心悔过……他打了多少个,我一定比他,多一个!”
当着他的面,许大郎结结实实地揍了自己一顿,然后肿着脸眼巴巴地望着许澄宁。
许澄宁表情已经软化:“既然大哥是真心跟我道歉,那我便不再追究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用二指夹举着,杏眸明亮。
“府城有一家宝璐坊,是我与朱老爷合伙开的珠宝铺子,现在我交予两位哥哥,亲兄弟明算账,从今日起,到我科举归来为限,谁挣的银钱多,我便把我名下所有营生都交给他操持。大哥看,如何?”
“朱老爷?可是长安府首富朱老爷?”
许澄宁笑着点头:“正是。”
许大郎一把抢过信,笑开了花。
“没问题!”
许大郎说干了口水目的终于达成,把信往怀里一塞便搓搓手笑道:“你看,我这也耽搁好半天该走了。小六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没有我就家去了。”
许澄宁叹了口气:“我在外求学多年,一直没能得空回家,不能在长辈膝下侍候,实在不孝,所以……”
许大郎以为他摆谱了半天终于晓得要给他爹娘示弱了,顿时挺起了胸膛,鼻孔里喷着气,打算替他爹娘教训两句。
“——所以,劳烦堂兄回去告诉大伯,没事多替我在我爹坟前烧两柱香。”
许大郎差点咬到舌头,半天道:“有的有的,这几年你不在,我都把二叔当亲爹一样孝敬的,每年清明都给他磕头……”
许澄宁甚是满意地点头:“嗯,多磕几个。”
“还有,我娘那头,也烦请大伯娘看顾着些,我姐姐她们如果有婚事也把婚期定晚一点,等我回去看了人再做定夺。”
许大郎差点脱口而出,你娘带着一家子不知跑到哪儿享清福去了,丢下你一个,还看顾个鬼!
可爹娘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告诉老六这事,话在嗓子眼儿转了几转又咽下去了。
“应该的应该的,不过这回去路上……”
许大郎捏了捏空空的袖筒。
许澄宁一笑,拿了二两银子给他:“大哥慢走,走东门,西门那头有赌坊,花样稀奇得紧,你别赌瘾又犯了。”
“不会不会……”
许大郎收好钱,目光定在许澄宁脸上,几年没见这个堂弟了,他长开了,变得更加白白嫩嫩,这小模样水灵得,像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许澄宁没去理会他异样的眼神,转身就走了,走了十来步身后就传来了杀猪般的惨叫声和恶犬的狂吠。
“早说了,别走西门嘛。”
许澄宁挑了下眉毛,轻轻一笑。
中解元是去年秋天的事,现在才来恭喜,无非就是看黄老板生意黄了,眼见再拿不到好处,这才又想起了隔房的侄子。
时隔多年,许家人还是无利不起早的嘴脸。从前可以把他像野狗一样撵来撵去拳脚相向,现在需要他了,就假装过去一切从没发生过笑嘻嘻地贴上来吸他的血。
很好,吸就吸吧,他的血,有毒。
进京的时间定在明日,许澄宁还有东西要收拾,刚要回屋邢夫子身边的书童找来了。
“许澄宁,夫子找你!”
邢夫子是个六十多岁的干瘦老头,蓄着飘逸的美髯,一身灰布长衫。许澄宁小时在县学就已认识他了,得他许多照看,是以一向很敬重他。
邢夫子招呼许澄宁坐下,挪了杯茶到他跟前,问道:“听说你明日上京?”
“是。”
“东西都收拾好了?”
“都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