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闻不懂季君皎。
在秦不闻看来,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
名声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甚至在她看来,季君皎的名声比她那长安王的名声,要贵重许多。
她也不在意受了这点委屈。
可是季君皎却说,他见不得。
秦不闻不懂,她歪歪头,眼中闪过懵懂茫然:“可是季君皎,都过去了。”
也不知为何,在听到秦不闻这句话后,男人拿着茶盏的动作一顿,他抬眸,那双清明的眼中掀起波澜。
都过去了。
季君皎甚至不清楚,秦不闻是经历了多少,才能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的。
他长睫微颤,心口像是用针搅动了酸涩的水,喉头堵了什么,窒息得难受。
“那就当是我固执,”季君皎一字一顿,坐得端正清朗,“一定要替你争一争。”
他过不去。
这世间欠她的,他还。
秦不闻也定定地回望他:“季君皎,你应当知道,我这个人杀人如麻,冷漠残暴。”
季君皎不答,只是默然地看着她。
她顿了顿,继续道:“所以,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会杀了宋承轩和宋云泽。”
这话她说得平静淡然,却偏偏不似作假。
季君皎目光流转,眼中闪过一抹情绪。
“光风霁月的首辅大人,如若你真的为国为民,就一定要活下来才好。”
“否则,会有很多人因为你的死遭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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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紫禁城,御书房。
男子端坐在那驾黄金武侯车上,微微敛眸。
书案前,宋谨言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发胀的眼眶,仰头躺在了太师椅上。
“朕就知道,瑞王和贤王不会善罢甘休。”
说着,宋谨言将手上的折子扔给了宴唐。
宴唐接过折子,逐字逐句地读着,眼色沉了几分。
“他们是想将他踩进泥里,不得翻身。”
宋谨言也轻笑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朕这皇位坐的,可真是不安生。”
宴唐没接话,只是继续审查着那份奏折。
太师椅上,宋谨言有些无神地看向高处的横梁,喃喃道:“或许,当初朕不该做这个皇帝的。”
其实有时宋谨言也在想,大概是因为他的贪心,才落得如此境地。
如若他不是皇帝,秦不闻也不会被众人唾骂,直至万箭穿心。
哪怕是后来死而复生,没了权势地位,也要为了他步步谋求,给自已做一个死局。
如果皇帝是旁人的话,秦不闻应当会过得轻松许多。
宴唐垂眸,依旧不语。
宋谨言似乎也没指望宴唐回他,只是话到最后,轻笑一声:“你其实,一直很恨朕吧。”
这句话,是对宴唐说的。
终于有了些反应,宴唐眼皮抬了抬,一双浅色的眸无波无澜:“是。”
他答,没有任何隐瞒。
他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向旁人时,总带着温润清贵之气。
“初来京城,微臣揭下皇榜,被带到皇宫的时候,其实是想杀了陛下的。”
他毫不隐瞒自已的目的,坦然又冷静。
宋谨言神情不变,只是仍盯着高处,勾唇轻笑。
“为什么我的殿下,要为了一个毫无亲缘关系之人,葬送性命呢?”
“为什么我的殿下想要自由自在,可到最后,却死在那浔阳城,尸首都不得见。”
“为什么殿下要扶持一个这般软弱胆怯,犹豫不决的皇帝登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