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毒攻心,乌大江感觉到自已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眼前的少女,他也只是看到一个轮廓。
“殿下,”乌大江咽下喉头中的血,扯出一抹笑容,“俺……俺叫乌大江……”
“您还记得俺不?”
秦不闻眼眶猩红。
是她错了。
她从没想过,这浔阳城的许多百姓,竟然是乌大江一个人守下来的!
“记得,”秦不闻嗓音嘶哑,“我记得……”
乌大江就笑,笑过之后,又觉得不好。
“殿下,俺读过书了……”
“俺读了《孙子兵法》,读了《三字经》,俺还读了《礼记》……”
秦不闻只是哑着声音点头:“好……”
乌大江笑得憨厚,与他平日那般谄媚讨好的笑容完全不同。
“殿下,俺做错事了……”
“俺没守住浔阳……”
秦不闻低着头,眼眶猩红。
“不是你的错。”
乌大江的眼前越来越黑,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抬头寻找光源,便见到了天上倒悬的那弯钩月。
昔年,长安王殿下也总是喜欢晚上站在城楼上,抬头看月亮的。
“俺把俺娃杀了,他们应该怨俺的。”
“俺杀他们的时候,俺的手都在抖……”
“殿下,俺养了他们好多好多年,在他们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俺就把他们带在身边了。”
“殿下,您别怨他们。”
弯月高悬。
秦不闻哑着嗓音:“好,我不怨他们了。”
乌大江就笑,笑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一口黑血终于喷了出来!
“殿下,俺要走啦。”
“殿下,您要保重。”
乌大江闷哼一声,再也忍不住身上的剧痛,痛苦出声。
只是一声,便耗尽了身上的力气,就连手上的挣扎都小了下去。
“娃娃,你要好好长大……”
秦不闻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为什么!?你只是个普通人,你不必做这些事情的!”
这些事,对一个平民百姓来说,太难了。
他分明不必做这些事的。
他可以靠着那些银钱,生活得很好很好……
乌大江渐渐没了生息。
他好像听到了秦不闻的最后一句话。
他嘴唇张合,似乎说了句什么。
声音太小了,秦不闻听不清。
她俯身,倾耳至乌大江唇边。
当她听清乌大江的话时,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
“祸乱……”
“曜云朝纲者……”
“杀……”
“杀……”
“杀……”
月色如血。
秦不闻放下乌大江已经化脓的尸体,缓缓起身。
风太大了,刮得她眼睛疼。
城门外,传来漠北军队进攻前的鼓声!
秦不闻抬步,走入夜色之中。
她回到庭院之中,牵了自已的汗血马,不等护卫们反应过来,纵马而去!
秦不闻将手上的玉扳指摘下,高高举起。
“承平军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