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春闱的最后一日,考场外头站满了人,白华英也在其中,于嘈杂的人群里,沈宜音一眼就看见了她,她脸色苍白,整个人显得很憔悴,连着人都消瘦得厉害,白华英见状差人将她请上了马车。
她望向白华英,神色颓倾,目光里又带了些许的希冀,“郡主这是在等谁?”
白华英端了一碟点心递给她,“等我弟弟,沈从水也参考春闱了?”
“是,案子在年后就结了,祖父殁了,父亲带着祖父的遗骨回了老家,母亲一气之下回了娘家,我们……我们跟舅舅住在一处。”她母亲是个脾性不好的,人也凶悍,与父亲这么多年争来吵去的,外人瞧着都累了,如今大难来临,各自飞罢。
“嗯。吃点东西。”白华英一时竟不知要怎么安慰她,好在先帝当时是人之将死,善心大发,加上沈太傅又殁了,事情有了一个背锅的,也就不计较这么多了。
“当时……多谢你,若不是你,沈家估计就逃不过满门抄斩了。”她接过点心,如今瘦下来了,连着人瞧着都带了些弱不禁风的味道。
她端心吃了一大半,又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苦笑道:“如今我也没什么期盼的了,只希望哥哥能谨记教训,重新再光复沈家。”她一个被休弃了的人,能在沈家有口饭吃就很好了。
“沈公子是个有才情的,不必担心。”白华英递了盏茶给她,她喝了后拿了帕子擦了擦茶盏的边缘。
白华英想起那时候嚣张跋扈的人,心中不免唏嘘。
外头忽的闹腾了起来,白玉松是第一个走出考场的,他神情也很是疲惫,沈宜音见状朝白华英道了谢,转身下了马车。白玉松狐疑的看了一眼,跳上了马车,笑盈盈的,“大姐姐,我饿死了,快,你可说了,我若是
考完了,要请我吃大餐的。”
白华英抬手替他擦了擦手上的墨渍,笑道:“是,我家玉松竟然是头一个从考场里出来的,真是厉害,累坏了吧?晚些我带你去一品阁,咱们去喝酒去。”
“喝酒?可以吗?母亲不许我喝的。”白玉松先前也偷喝过,但是被抓到了,一顿收拾,就不怎么敢喝了,但心里对大人时常做的那些事儿总是格外的向往,好像他做了,也能长成一个大人似的。
“我带你去,你怕什么?咱们玉松考了春闱,可就是大人了,今年还有秋闱呢,只是朝中缺人,到时候估计会直接进入殿试,你怕不怕这个?”白华英瞧着这个渐渐长成少年模样的弟弟,心里很是骄傲。
“我才不怕,先生说过,处变不惊,乃是君子之本。我到时候做了官儿,就可以保护你和姐姐了。”白玉松近来与白玉如的关系缓和了不少,提起对方的时候眼里总是多了几分暖意。
“咱们家的小男孩子汉可算是长大了呢。”白华英将他的手指擦轼干净,眉开眼笑的。
外头来了宫里的女官,送了些东西过来,“郡主、公子,这是娘娘吩咐奴婢送来的,恭贺公子头一回参加春闱,愿公子旗开得胜。”
白玉松接过那个盒子,笑道:“你告诉我姐姐,叫她放心,唔,照顾好肚子里的小娃娃。以后我这个舅舅来教他念书好了。”
宫中的女官笑道:“是,奴婢定将公子的话带到,那,奴婢就回宫了。”
白华英让翠青去送了两步,打点了些银钱,白玉松愣了会才打开盒子,盒子里头是一个独属于他的印章,那印章上头刻的样式很精致,用的是上好的玉,最上头是一颗迎春松的样式。
“真好看,你看这颗松,是不是像你的名字一样,玉松。”白华
英见状忍不住夸赞。
白玉松得了个新的私章,十分高兴,拿着看了一会儿,见马车没走,不由狐疑道:“大姐姐,咱们还要等人吗?”
“咱们等一等霍家二公子好不好?瞧他什么时候出来。”霍燕堂如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不是昔日里的纨绔了,待人有礼有节,可白华英却总没由来的觉得唏嘘,人或许真的,逢大难大故才会大变。若没有赵妍捷的事情,他是不是还是当初那个纨绔?谁也说不准。
“唔,今年的考题不难,我其实写完许久了,只是一直在等,嗯,我觉得出来的太早了,对别人不大尊重。”白玉松小心翼翼的斟酌了一番。
“不难吗?考的是什么?”白华英也有些意外,玉松幼时是同他外祖父在一处的,他外祖父中翰林院的,饱读诗书,他自然也是耳濡目染,后来要考春闱了,又有她哥哥这个前任进士及第的给他补课,若是能考上,大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哪家的孩子,十三岁能进士及第的啊!
旁的人十三岁的时候,还在和稀泥呢,可玉松不同,他的外祖父对他寄予厚望,三岁的时候,他已经能熟读经史子集了,这与那十二岁官拜上卿的甘罗,有异曲同工之妙啊,只是一个是天生英才,一个是后期无数个寒来暑往念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