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凤姜将那柄剑取了下来,解开上头那如意结的流苏扣,那结的底下还系着一块水滴状的玉,模样很是精细,那蓝青色的系绳有些失了原本的颜色,瞧得出是每日拿在手里抚摸着的,想必叶凤姜对这个东西很是在意。
她将那如意扣递给白华英,“这件物什,烦请你替我还给他,我与他自此两不相干,他日哪怕是我有难,也不必理会,权当是个陌生人。”
白华英接过那如意扣,末端的水滴状玉触手微凉,她一时心境也跟着复杂了起来,“叶小姐,这些年,你对他,可有过半分喜欢?”若是没有,也不会留下这样的一个如意扣在剑柄上了吧。
“过去的事情,无关紧要了,我与霍大公子的亲事定下来了,就在春闱放榜之后,白小姐,你也是他瞧着长大的,若真担心他,不如劝一劝他。”一个连求亲的胆量都没有的人,她是断断瞧不上的,先前种种,便当是一个玩笑罢了。
白华英握紧手中的如意玉扣,叹了叹气,“这些日子,他为了你的事,奔波不少,昨天遇见了霍家大公子,两人险些打起来,霍大公子也开了口,只要他上门求娶,你点这个头,你与霍大公子的婚事便作罢。”
叶凤姜推开窗,窗外头种着芭蕉,雨打在芭蕉上,外头的光影斑驳的从窗外跳进来,别是一番雅致的景色。
“纵是我愿意,祖母也不会同意,再者,白小姐,若你是我,这样的一个局面,你还能如你所说的这般任性吗?”这关乎的不仅仅是两个人的婚姻大事,还有两个士族之间的颜面。
她先前要嫁给郑家大公子,大公子回来时出了事,这门亲事吹了,众人本就众说纷纭,她若是再嫁给二公子,那么外人又会如何说这些话?
白华
英来到窗边陪她站着,“当时他家里出了那样大的事,他心里那一关也很难过,许多事情就这样耽搁了,但是叶小姐说的不错,没有缘份便是没缘份,错过了的就是错过了,若我是你,也断不会嫁一个不被父母看重的家庭。”
叶凤姜见她这样诚恳,不由又有些意外,“你不劝我?”
“你主意已定,我纵然再劝,也没有意义,叶小姐,你的话我会尽数传达,霍大公子是个品行端正的,我在此便提前祝你们夫妻百年好合了。”她朝叶凤姜微微行了行礼,二人会心一笑,忽觉得相见恨晚。
“到时候白小姐若是有空,不如来喝杯喜酒。”魏公子的名声她也是听过的,若不是府中的嫡女与次嫡女都早早嫁了,叶府这样要紧的关头又急需要找一个新的伙伴,也断不会将她这样急切的推出去。
“好,叶小姐保重,我先回去了。”白华英转身欲走,叶凤姜忽的拉住她,温声道:“好好劝劝他,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好男儿当有远大志气,何苦在这样的事情上多做纠缠。”
她眉目如春季里的那场雨,美而带着彻人心脾的冷意,白华英微微颌首,拍了拍她的手,“叶小姐放心,我会好好劝他。”
叶凤姜这才松了手,她瞧着白华英出了门,身影缓缓的消失在夜色里。
身旁的丫鬟取了斗篷替她披上,担忧不已,“小姐,那郑家公子可真是一点胆识也没有,他若是亲自来,或许还可以考虑考虑,如今派了个小丫头过来,真真是,又想要面子,又想要人,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再说了,咱们未来的姑爷霍大公子,那年纪轻轻的可就是状元爷了,可比郑家那位纨绔好多了。”
叶凤姜扫了她一眼,“这样的话,往后
不要再说了,过去的事就由着它过去了,若是让外人听见了,指不定到时候怎么想。”
“奴婢记下了。”她的贴身丫鬟嘟着嘴,小声的解释了一句,“奴婢只是觉得小姐先前一颗心真真是错付了,找了这么一个没出息的胆小鬼,替小姐觉得不值罢了。”
叶凤姜没再说话,缓缓的抬手关了窗。
另一个丫鬟进了屋子,来不及拂身上的雨水,慌道:“小姐,老太太唤你过去。”
叶凤姜狐疑道:“这个时辰?祖母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紧了紧披风便往外跑。
丫鬟脸色沉沉的摇了摇头,“是……事关霍家的事,小姐不知,那郑家二公子同霍大公子在软香阁里碰上了,闹了好大一通笑话,如今外头的人都在传,说叶家好女,霍郑两家好求,唉,难听的……也是有的,如今老太太正气着,小姐,你还是想想怎么回老太太吧。”
叶凤姜叹了叹气,脚步沉重的去了老太太院里。
那头白华英出了叶府时,发现白玉如竟然在外头等着她,不由心里一暖,如今的白玉如,再没了先前那傲气的性子,瞧着沉稳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