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打外头进来,见了这架势,目光深了深,她端着药来到床侧,语气轻柔,“官家如今就算是气了太子,也该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过两日可就是春猎了,官家还得拉开春猎的第一把弓呢。”
官家在她的搀扶下缓缓的坐起身,他微微的喘着气,脸色泛青,“让你受累了!”
“官家说的哪里话,只要官家能好起来,便是让臣妾长跪不起为官家祈福,臣妾也心甘情愿,这是臣妾亲自熬的药,官家快趁热喝了。”她素手搅着药,目光温盈。
官家凝着那药,拂了拂手,“吃了这么久了,也总不见好,朕这身子,朕心里清楚,拿下去吧。”
皇后端着碗,目光微凛,安抚道:“哪里的话,官家今日气色便好了许多了,官这怕苦,这药臣妾替官家尝尝。”
她盛了一勺药尝了尝,修长的指甲无意的抠入了碗里,一抹细白的粉瞬间便消逝了个干净。
官家见状这才喝了起来,待饮完了药,皇后又服饰着他歇下,她坐在一旁,试探性的道:“如今太子的事情被查成这个样子,臣妾听闻外头的百姓无不愤怒,可臣
妾照顾了太子这么些年,这孩子的心性原是极好的。”
她见官家默不作声,又叹了叹气,“臣妾自知这事让官家费心了,只是宴清那孩子……也是臣妾看着长大的,官家可否从轻发落。”
官家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拉了她的手,感动不已,“你是个好母亲,可太子那个混帕,国难当头,竟然中饱私囊,全然不顾天下百姓,朕岂能纵容他!”
“官家,他到底还小,总归有官家教导着。”皇后在一旁循循善诱。
官家冷笑道:“朕再如何,也不止他一个儿子!今日上朝百官便已然议过了,待明日天一亮,便由内侍去颁旨,朕,要废太子!”
皇后心里一喜,随即又垮了脸扑腾一声跪在床边,“官家,此事万万不可,臣妾虽不懂朝政,可太子乃是国之根本,若是废了,到时候岂不是乱了套了!眼下官家还病着,不若消消气,等病好了之后再做决断。”
“还有什么可等的?如今太子那一桩一件的事情抖落的还不够清楚不成?你也不必再劝了,朕心意已决。”官家气极,猛的又咳嗽起来,皇后忙近前替他顺着气。
荣王在一旁吓得不轻,低着头不敢作声。宫里的夜,总是格外的冷,也不知是不是宫殿太大的缘故。
皇后从官家的殿里出来,看了眼垂着头跟在身后的荣王,雾色从她嘴边缭绕而出,她抬起冰冷的手摸了摸荣王的小脑袋,“过两日便是春猎,到时候你定要好生跟在你父皇身旁,照顾好他。”
荣王嗫嚅着唇角,点了点头,那少年的风姿消
减了许多,连着目光里也添了几分异样。
“母后,太子哥哥定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这里头定是有人要害他……”
皇后将他拉到宫殿的最上方,从这儿可以俯视整个上京城,如今哪怕是入了夜,这座城依旧灯火阑珊,美得就像天上星子的倒影。
“瞧你父皇那样子,是不信本宫了,但这宫里只得他与你两个皇子,如今他一旦被废,太子的位置便是你的!他没得选了,荣儿,你要切记,皇家里是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她有种醒掌天下权的错觉!
荣王拉着她的衣袖子,哽咽着道:“儿臣不想当什么太子,儿臣只想陪在母后身边。”
皇后将他拉到身前,让他直视着眼前的上京城,“你外婆当年同一个书生私奔回了乡里,谁料他在乡里有了妻,她原本想要回去,可那家人怕报复,便将你外婆锁了起来,吃不饱穿不暖,受尽人欺辱,这样的日子母后再也不会过了!”
荣王错愕的瞧着她,“母后……”
“荣儿,母后后来替你外婆报仇了!母后让那一家子都死绝了!再也没有人会知道那段过去,你难道也想要过受人欺凌的日子吗?”她千辛万苦,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只要再伸一伸手,她就能将天下尽收囊中!
“儿臣不想。”荣王紧了紧双拳,目光变得犹豫起来。
“两天后的春猎,我瞧着你父皇的意思,定然会将你大哥哥禁在太子府,到时候你便去看看他。”皇后将一瓶药塞进了他的手里,夜色中那双杏眼睁圆,杀气腾腾,荣王心里怕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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