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灼怔了半晌。
再去看燕望欢,神情已然变得有些复杂。
他无心给靖楚皇城当中伤人害命,也确实存了,想要好生打压一番的念头。
进去笼子的人,有他相护,不会真丢了性命。
但惊吓总是免不了的。
这第三场,他本是万无一失。
既能扬呼延之名,也能证靖楚不过尔尔。
可燕望欢这一手,却是反过来,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她从了规矩。
没有丝毫错处。
毕竟给比试之前,没提前招呼,说是不能了却这畜生的性命。
既然重点是笼子,那内里存着的物件,是活狼还是狼尸,重要吗?
燕望欢模糊了真正的内容。
却任谁都挑不出错处来。
站在无边血海中央,她嘴角噙笑,眼里却是一片冷然。
给呼延灼眼里,她美的惊心动魄。
呼延灼也随着笑了。
他低下头,手贴上胸口,对着燕望欢行了个塞外的礼节。
“郡主才智过人,呼延灼自愧不如。”
“不敢。”
燕望欢微微颔首。
心里也是长出口气。
她没去看况铮,面上神情不变,退开几步,转了身,对着龙椅上的九五之尊,恭敬道:
“臣女仰仗天威,幸不辱命。”
沉寂持续了半晌。
众人皆还未回过神来。
只听皇上长笑三声,竟是抚掌赞道:
“好!不愧是朕亲封的长平郡主,赏!”
“谢皇上!”燕望欢忙跪下身,额头贴在地面,声音当中掩不住激动之情,面上却仍是淡然不变,“吾皇万岁万岁。”
皇上一开口,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
一时之间,无数赞叹连连。
就连燕丞相看着燕望欢的神情当中,都有了些许变化。
只是那是好是坏,她现在没心思去琢磨。
贸然出头,果然是给自己置于风头浪尖了。
但燕望欢却也没后悔。
她出面,不过是多了点麻烦。
但况铮不同。
即使是有半分可能,他出面,真许是会丧了命的。
老皇帝越发年迈。
谁知道他会不会给身体彻底衰败前,将一切对靖楚有影响的存在,全部摧毁。
燕望欢听着那些寒暄声,也都一一笑着回应。
她并非不善言辞之辈。
只是给楚霁害死过一次后,彻底厌恶了虚与委蛇。
她还是丞相府三小姐时,这些人看她,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神灵,瞧着一个肮脏的蝼蚁。
连余光一瞥,都好像会污了视线一般。
但此时此刻,却是争着抢着,要和燕望欢聊上一句。
殊不知,这些嘴脸,还不如街角的乞丐,来的让她顺眼。
比试已过。
除了太子输了第一场,剩下两场比试,胜的都是相当漂亮。
皇上心情大好。
安抚了呼延灼几句,又吩咐下去,让人带着他们先行去休息,等晚些再来参加宫宴。
呼延灼自然应下。
临离开前,他的目光给燕望欢身上,有意无意的停留了半刻。
那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他对这个长平郡主很感兴趣。
她太过聪明。
就是稍稍接近,都能感到她身上的危险和冷静。
呼延灼舔了舔下唇,眼神如野狼般凶狠。
他们草原儿女,最不畏的,就是危险。
他眼神直白。
燕望欢全当没看见。
宫宴就在晚上,皇子亲自开口,留了她给皇宫。
她自然欣然应下。
等着皇上离殿,六公主忙走到燕望欢身侧,正想开口,就看燕望欢给她使了个眼色。
“等等再说。”
六公主一愣,眯着眼,瞥了四周众人一圈,冷声道:
“我要带郡主回去休息,你们有话,等她空了再说吧!”
那些原本想要过来和燕望欢攀交情的人,一听六公主的话,顿时给脚步钉在了原地。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燕望欢和六公主一并离开。
眼馋的很。
又无可奈何。
毕竟
六公主,可是家喻户晓的蛮横。
也是出了名的,和长平郡主,关系亲密。
这皇上眼前最大的红人,就这么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当中。
他们只能哀叹连连。
一回寝殿,六公主便忍不住发难,急声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燕望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的,不打算给我说明白吗?!”
“如果我说,那呼延灼”燕望欢看她一眼,“会是你的夫婿,你信吗?”
六公主一愣。
她本不该相信的。
该指着燕望欢的鼻子,骂她胡言乱语,再给她打一顿,叫人丢出去才对。
可不知为何。
看着那双冷淡的黑眸,六公主竟是给瞬间便晓得,燕望欢并非在说谎。
她说的是实话。
靖楚最受宠的公主,竟真的要嫁给那草原上的蛮子。
成为两国邦交之间的,最屈辱的牺牲品。
六公主浑身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