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湘娇躯一颤。
莫大的恐惧袭上心头,她梗着脖子,红唇给咬的渗出血来。
她素来是个机灵的。
以至于当听清槐兰这番话,便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不敢回头。
仿若身后躺的,不是病入膏肓的辛夷,而是正在蛰伏中的恶兽。
就等着紫湘转过头。
一口,将她吞入肚腹。
她实在是怕。
以至于身子从内到外,连骨带筋,都跟着泛起寒来。
“槐槐兰姐,我真的真的只是来看辛夷的。”
紫湘连声音都在发抖。
她不敢回头去看,只盯着槐兰,硬着头皮,用一种堪称是哀求的语气又道:
“紫湘没有别的心思,槐兰姐,你信我啊。”
“你有什么心思,不是我能定的。”
槐兰冷哼一声,眼中一片漠然,“若是真清清白白,主子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可是”
“都知道我在这了,怎么不来和我说?”
紫湘话音未落,另一道清冷的嗓音忽然响起。
就在她的后方。
双方距离连一步都不到。
甚至她能感觉到有温热的呼吸,打在耳廓。
紫湘一愣。
她缓缓回过头,眼角止不住抽搐,想挤出个笑脸来,却比哭还要难看。
红唇蠕动,舌尖卡在贝齿之间,半晌挤不出响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看着坐在床上,正慢慢拆着面上绢布的女子,终于喃喃出声。
“主子”
“难得,你还知道我是你主子。”
绢布落地,熟悉的面孔彻底落入紫湘视线当中。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不是猜测。
也无需怀疑。
这床上躺的人,就是燕望欢。
她设了局。
等着紫湘送上门,来一出瓮中捉鳖。
真不愧是燕望欢。
她应该早就怀疑了。
紫湘怔了半晌,知道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是无用功,凭借燕望欢的才智,当给这间屋
子里看到她的那一刻,一切,就都成了定局。
她惨笑一声,道:
“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燕望欢垂了眼,轻声道:“寿辰时,我怀疑身边不净,度筳一事,便确认了你和辛夷之间,定有一人背叛。”
度筳?
那假和尚?
紫湘愣了愣,原以为自己手脚足够干净,若非此次辛夷未死,日后时间长了些,也可和槐兰一样,得燕望欢信任。
却没想到,她初次动手,就已经引得了燕望欢疑心。
“为何不当时,就杀了我?”
“你和辛夷,同来不久,我虽对她略信任些,但多多少少,未全然放下心。”
“我还以为你”她张了张嘴,又是笑了,“是了,你多聪明,早该发觉的,我当你灯下黑,未注意到身边,可没想到,真正蠢笨的人,其实是我才对。”
燕望欢去看她,眼底也有几分怜悯,“紫湘,你很机灵,比辛夷聪明的多。但人愚些,并非错处,路走歪了,才是真的必死无疑。”
“走歪了?我难道一定要跟着你吗?”
身份已经暴露,紫湘咬着牙,再不遮掩。
她眼前一片惨红,眸中凶光毕露,嘶吼道:
“燕景安若是不死,我随在他身边,至少是个姨娘是个主子!我凭什么就要一直留在你身边伺候?你现在是三小姐,但过去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忘了吗?一个贫民窟出来的杂种,比我还卑贱还下劣,我既然能当主子,凭什么要伺候你这个假小姐!”
她张大了嘴,长发散乱,看着燕望欢的眼中,满是恨意。
若是说之前,紫湘对燕望欢,心里多多少少还存了几分主仆情分。
那当亲眼看到燕景安被行刑后,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转成了滔天彻骨的恨意。
她们说得对。
凭什么?
燕望欢出身卑微,给贫民窟长大,京
城最为低贱的角落里摸滚打爬过一遭,打小就三教九流挣扎存活,给她们瞧来,比街上无数人踩过的泥巴都要脏。
这种人,连进到丞相府做下等奴仆,都是不够格的。
谁知道命运弄人,她竟成了丞相府的三小姐。
而那些出身干净的,却没这个好命,只等当个下人。
之前奴婢之间穿的碎嘴,紫湘也没多听,她毕竟和燕景安定情,之后怎说,都能当个姨娘。
却没想到,燕景安会死在刑场。
彻底断了紫湘的主子梦。
过往听不进去的话,尽数钻到了耳中。
她怎能不嫉不恨?
紫湘怒火中烧,巴不得亲自动手毁掉燕望欢。
可她不敢。
燕景安身死,大夫人病重。
所有和燕望欢敌对的人,似乎都一个接一个的倒了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