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兰应了一声,撑着两条发软的腿,给辛夷的搀扶住,才勉强站起了身。
她满脸的虚汗。
一颗心跳的飞快,尚有些缓不过来。
实在是太过惊险了。
生死一线间,好在她们熬过来了。
槐兰忍不住偷看了燕望欢一眼,只见她分明刚脱出漩涡,却一脸的从容,不见半分的慌色。
好像一切,都从未脱出掌控一般。
燕望欢先送老夫人出了院,又回头要去搀大夫人,却给燕景安一掌挥开,他满脸讥讽,冷声道:
“好一招偷天换日,燕望欢,竹篮死了,你这回满意了吧?”
他脑子不好惯了,燕望欢也懒得理他。
连看都没看过去一眼。
大夫人心乱如麻,双眼空洞的给愫灵搀走了,燕景安却没离开,吃了老大的亏,又被燕望欢蔑视,心中自然不甘,咬牙道:
“燕望欢,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你若真是担心竹篮,刚才为何不救她?”燕望欢瞥他一眼,嗤道:“若是真有这个仁义之心,刚才开口给责任拦下就是,反正爹也不会杀你,可能还会好心,放你和竹篮出去双宿双飞,也不一定。”
燕景安哪里说得过她,先是一愣,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怒道:
“你说我和竹篮有私情?”
“这谁说得准了。”燕望欢垂了眼,声音越发的轻了,“我只是随口一说,哥哥生的是什么气?难道我们血脉至亲,还比不过一个奴婢吗?”
“血脉至亲?你这野种,也配称作我的妹妹?”燕景安上前一步,目光幽森,“我的妹妹,只有唤喜一个,她与我一母同胞,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你这个贫民窟里爬出来的贱种,算个什么东西,根本就不配活下来!”
他气急攻心,已经彻底抛下了相府公子的修养。
只恨学会的脏词秽语太少,不足以形容出燕望欢万分之一
的恶毒。
他实在是恨。
巴不得给燕望欢大卸八块,来一雪前耻。
本以为这一次能让燕望欢不得翻身,谁知道,给打回原型的,竟然是大夫人。
这次的事情,虽然是给竹篮一力抗了下来。
可背后究竟如此,燕丞相的心里,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不过是保留了面上的尊严罢了。
但巫蛊之术的事,已经埋藏在了心底,之后,大夫人在燕丞相的心里,再无半分的过往的情分。
她今日能用此陷害燕望欢,明日也能用同样的法子,对其他人出手。
大夫人最后能依仗的,不过一个娘家罢了。
这点事,连燕景安都看的明白。
他的娘亲,已经彻底的失宠。
而等到翠娘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他日后,也不见得,能再有此时的待遇。
燕景安怎能不慌。
这一切都是拜燕望欢所赐。
“可是我这个贱种,现在就站在你面前。”燕望欢唇角噙笑,声音越发的低了,她漆黑的眼瞳里浮着微弱的怜意,看着燕景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种愚昧的牲畜。
她道:“被一个不是千金小姐的妹妹,玩弄在股掌之中,还落了全城皆知断袖之名,燕景安,你真可怜。”
“燕望欢!”
燕景安两眼泛红,一把抓住燕望欢衣领,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你现在连耳朵都听不到了吗?我说,你真的好可怜啊。”燕望欢浑然不惧,唇角笑意更甚,她抬起头,盯着燕景安的双眸,柔声道:“燕景安,怎么办啊?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你和年远期不清不白,还有传闻说你之所以跟着九皇子,是因为对九皇子心怀爱慕。我估计,这话,应该早传到九皇子耳朵里了,你说凭借楚濂的性子,他会怎么对待你?”
“燕景安,你完了。”
“你这辈子,都…”
啪!
一声脆响。
槐兰瞪大眼睛,尖叫
一声。
“主子!”
她正欲上前,就听一道怒斥响起。
“你这是在做什么?”
槐兰回过头,却见到了老夫人的身影。
也不知道她是何时回来的。
沉着脸,正站在不远处,眼里满是寒霜。
燕景安愣住了。
他的手还举在半空,掌心仍残留着燕望欢面颊的温度。
“祖…祖母,我…”
“祖母。”
燕望欢还趴在地上,勉强撑起身,抬了头,半边面颊红肿,唇角尚带一抹血丝,瞧着颇为可怜。
勉强喘过一口气,她随后抹过唇角,带出一道鲜红,划在面颊,更显凄凉。
即使如此,她还强撑者着道:
“祖母,不怪哥哥,是我说错话了,哥哥心情不好,我不知哥哥和竹篮情深义重,不该胡乱安慰哥哥的。”
她抚着胸口,咳了两声,面色更加苍白,看起来好像随时都要昏过去似的,声音也越发飘忽,喃喃道:
“望欢出身贫民窟,就是命贱,应该替竹篮去死的,这样哥哥,也就不会生气了…就不会再打我了。”
声音越来越低,逐渐散到了风里,燕望欢身体一软,眼眸闭合,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