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嬷嬷身后依仗是大夫人,想着燕望欢无依无靠,身上只挂了个三小姐的名头,让她们这些奴婢都瞧不上眼。这府里面多少人在背后猜着,看这一步登天的三小姐,会什么时候灰溜溜的滚回她的贫民窟去。
只是她们以为燕望欢好欺负,好似随便来个人都能搓捏扁圆,单嬷嬷缜密,还没摸清楚路数,没直接对她下手,想要借着槐兰提打一番,却没想到,燕望欢不仅毫不退让,还大胜一局。
光是给她道歉还不够。
遭了罪的人是槐兰,她若不原谅,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单嬷嬷虽是奴婢,但毕竟是大夫人娘家过来的陪嫁,和半个主子都差不多,府里面哪个下人见了她,不低下头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嬷嬷”,让她弯腰去给个小丫头道歉?
她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燕望欢也不催她,抽出帕子来给槐兰擦干脸上的水渍,布料已经小心的避开伤口,她却还是疼的吸了口冷气。
见燕望欢手里的动作一顿,面上露出懊悔的神情,槐兰连忙道:
“没事,奴婢不疼的。”
“怎么能不疼呢。”她叹了口气,转头去看单嬷嬷,眼中冷意更甚,“不知道嬷嬷想好了吗?槐兰的伤拖不得,单嬷嬷毕竟是娘的陪嫁,金贵些也是正常,望欢想了想,还是去找祖母更合适些,毕竟都这么晚了,也不打扰嬷嬷休息。”
她说着就要离开,槐兰跟在身后,闷着头,双手拽着雀裘领口,走的亦步亦趋。
单嬷嬷眼中神色变幻,这事儿不传出去,就是误会一场,但要是真的牵扯到老夫人那里,那些颠倒黑白的话给她一讲出来,可就真的麻烦了。
她咬着牙,到底是张了嘴。
“等等!”
燕望欢脚步一顿。
和她猜的一样,单嬷嬷果然低了头。
但这事儿还不急
着结束。
“单嬷嬷有话要说?”她头也不回,站在原地,影子给院子里的光亮拉的老长,“要说,就快说吧。时辰不早了,我们还得回去休息呢。”
“是老奴错了,老奴给槐兰姑娘道歉。”
一句话,被她说的是咬牙切齿,眼神更是阴沉沉的盯在燕望欢身上,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燕望欢丝毫不惧,微微颔首,问:
“槐兰,你觉得呢?”
槐兰哪里能想到单嬷嬷竟然真的会给她道歉,一时又喜又慌,战战兢兢的讲不出话来,只顾得上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结束吧,我回去也会好生的告诫槐兰,让她以后胆大些,莫要只知道哭,给什么乱七八糟的黑锅压在身上,连解释都不会一句,您说对吧?”
这是给人一巴掌,还要让她笑着说打得好。单嬷嬷脸色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干瘪的脸颊仅剩下的两坨肉来回哆嗦,显然是气得不轻。
燕望欢也没等她回话,带着槐兰回了房,打了盆温水,又给躺在床上装睡的竹篮叫起来,让她去拿些外伤药来。
竹篮走的不情不愿,想找理由拒绝,还没张嘴,就给燕望欢扫了一眼,记起了之前在院里发生的事,她莫名的有些打怵,这才不吭声。
“主子,我没事了。”槐兰看燕望欢亲手沾湿了的帕子,连忙道:“真的没事,槐兰皮糙肉厚的,一点皮肉伤而已,都已经习惯了。”
燕望欢叹息一声,“哪有人能习惯受伤呢,你忍一忍,这几天就先歇一歇,不要做活了。”
“这哪行。”槐兰连忙摇头,向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主子,竹篮不能信的。”
“我知道。”
“可是主子…”
她话到一般,忽然愣住,没一会儿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是她多虑了,竹篮是什么样的人,她的主子怎么
可能看不出来。
可能早早就心有定数了,也说不定。
“主子,礼和银子都送过去了,和您说的一样,老太没出来见我。”
燕望欢微微颔首,“辛苦你了。”
槐兰犹豫了下,小声问:“您是怎么知道我在那的呢?”
“时辰太晚了,我又问了竹篮。”
“她告诉你的?”
燕望欢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道:“傻姑娘,有些话,不是她不想说就能不说的。”
槐兰愣了愣,她毕竟不傻,立刻想起了方才的单嬷嬷,很快明白了过来。
没一会儿,竹篮也拎了个药箱回来,噘着嘴放到桌上,横了槐兰一眼,扭身走回房。
她房里的灯很快熄灭,估计是又歇下了。
燕望欢也没多说,挑了创伤药,点出一点深青色的药膏沾在指腹,慢慢涂到了槐兰脸上的伤口。
幸好,伤痕不深,不会作疤。
槐兰身上还披着雀裘,她身上尽是脏水灰土,给衣服都染了一块块的痕迹,这可是老夫人的赏赐,贵重的吓人,她心里发慌,偷偷用余光瞧向燕望欢,见她没有丝毫要怪罪的衣服,反而看着伤口,满面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