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戴着单片眼镜的丘纳斯时,克莱恩胸口一直悬而未定的情绪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
冷静得如同死掉了一般。
我就说,亚当都来了,祂那一直追踪着“愚者”信徒的兄弟,“渎神者”阿蒙又怎么可能没来……祂难道一直躲藏在门外,等候着亚当和我的交谈结束,在我彻底放松,认为自己已经逃过一劫的瞬间,再给我最深层次的绝望?
现在看来,我恐怕在破坏东塔克郡的陵寝后,就被“安排上了”,连传送到这座岛屿清除痕迹,干扰占卜的想法都是亚当给我的,除非我回到灰雾之上,否则一位“观众”天使之王的安排我压根没有任何办法觉察……
这之后,我回到贝克兰德的一切发展,其实都是“空想”,祂甚至编排了路人的对话,让我知道乔治三世已经死亡,彻底失去警惕,在自以为安全的贝克兰德“进入灰雾”……
唯一的问题在于,亚当是如何空想出灰雾之上的场景的?但这对祂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塔罗会的成员虽然隐秘,但并非毫无破绽,尤其是安吉尔还多次见过亚当……对了,祂每次见到安吉尔时,都尝试着倾听了她的想法,由此慢慢拼凑出塔罗会的细节,而故意暴露在她眼前,又让我这个“愚者”知道,其实只是掩盖另一行为的诱饵……
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就是“愚者”的身份彻底暴露了,而亚当知道就等于阿蒙知道……
克莱恩脑中念头不断闪过,这是由于某种“亚当恐惧症”的症状导致,毕竟刚才他一直面对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观众”,一直压抑着内心的真实想法,此刻知道对方已经离开,哪怕紧接着又出现了阿蒙,思绪也不可避免地发散开来。
但除了脑子,他现在什么都动不了了。
因为就在阿蒙所寄生的秘偶推门而入的瞬间,克莱恩的身体就不再属于他自己,别说激活“蠕动的饥饿”传送离开,就连眼球都无法自行转动,心脏还能不能继续跳动都听命于这位顶尖的寄生者。
这就是阿兹克先生曾说过的深层次寄生……他惊恐又绝望地看着阿蒙缓步从门边走来,坐在了刚才祂那位面善心黑的兄弟坐过的单人沙发上,噙着微笑说道:
“坐吧。”
“好的。”
克莱恩回答道,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但相比几分钟前亚当的“邀请”,这次他则身不由己,完全处于深层次寄生的操控下,就连追踪着阿蒙的视线,都要依靠对方帮他转动眼球才能实现。
丘纳斯外貌的阿蒙捏了捏水晶单片眼镜,靠在沙发上,翘起腿,悠闲地说道: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的那些自救想法很有趣,让我数一数……黑夜女神,风暴之主,甚至还有查拉图?
“在那个偏执狂安排你的时候,要不是我稍微用了些手段,把查拉图引到了其他地方,你刚钻进历史迷雾,面对的恐怕就是他的陷阱。”
我这么想过吗……克莱恩略一愣神,意识到这些在发现阿蒙时瞬间迸发出的想法已经被对方偷走,就连自己在当时都没有觉察,只保留了“传送”等自救的念头。
当然,对于阿蒙会帮自己摆脱小查拉图的追踪,克莱恩并没有过于惊讶,毕竟敌人的敌人有时候也可以成为朋友,而在对于自己这个“猎物”的归属上,相邻序列的阿蒙和查拉图显然会有极大的分歧。
“那我还需要谢谢你?”
他略带讥讽地回应道。
咦,我能说话了……克莱恩一怔,立即张口念诵起女神的尊名,但连第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整个想法就又被窃走了,以至于嘴巴张得老大,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知道为什么那个偏执狂要把地点选在这里吗?”
见他目瞪口呆,阿蒙又笑了笑,身体略微前倾,询问道。
当然是因为这里远离北大陆,正神教会,尤其是黑夜和风暴鞭长莫及,我哪怕能正常祈祷,恐怕也等不到女神的帮助……克莱恩没有开口,而是在脑中“说”道。
处于被深度寄生状态的他脑中的想法立即被阿蒙知道,后者点了点头道:
“还不算笨,那你应该也清楚,我们之间并没有太多不可调和的矛盾,我要的是‘源堡’,而你恰巧拥有它,仅此而已。”
果然,无论是阿蒙,还是查拉图,目的都是源质之一的“源堡”,它与占卜家、学徒和偷盗者三条途径有着最为紧密的联系……
克莱恩内心的疑惑之一得到了解答,但另一个担忧又立即浮现:从来到这个世界,成为“克莱恩”之后,抽取到马戏团占卜师的“愚者”牌,在塔罗会自称愚者先生,又走了占卜家序列的“宿命感”,到底是否也是一种安排?
难道,真的有某个曾经掌控“源堡”的古老存在,想利用这些安排,重新回到现实……想到刚才亚当提醒自己的“复活手段”,他对之前的猜测越发肯定。
见已经被放开“说话”能力的克莱恩沉默不语,阿蒙啧了一声继续说道:
“看样子你对背负这一命运,承担让源堡最初的主人在身上复活的风险也有所犹豫,这其实很好解决,你把源堡让给我就行了。
“这么一来,你所有担心的事,比如查拉图的追杀,众多馈赠的代价,‘源堡’主人复活的命运,我那个偏执狂兄弟的后续安排,都由我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