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月光皎洁。
六月下旬的夜晚,天空中圆月高挂,在这样的夜色下,草原上的夜色也挺好看的。只不过大军扎营的地方外面,却是有着狼嚎传来。
草原上,是有着野狼的。
不过对聂封的大军来说,如果真的有野狼来,那就是送肉来的。
聂封的营地内,将士正在读书认字。
对于齐国的军队来说,晚上并非是没事情做的。晚上吃过饭后,简单操练一番,就聚集在一起,然后统一由晚上各级的政工部主官,教导将士读书认字。
这是一直都进行的事情。
就是为了培养将士。
这样的培养,很是简单,肯定比不得军事学院这样专业的教导,可是胜在能够扫盲。当将士读书识字后,思想境界自然不一样。
一支有文化底蕴的军队,和一支大字不识一个的军队,完全是不一样的。
因为天气比较好,晚上也不冷,所以并非搭建帐篷,所以这样所有的将士聚集在一起学习的一幕,也是被随军一起的拓跋晨、拓跋无极发现了。
两人没有被羁押,但周边却有士兵随行的。
拓跋晨看到了齐国将士读书的一幕,他心中很是震撼,看向了拓跋无极,道:“王叔,你说齐国的将士晚上读书认字,这是专门做给我们看的,还是真的是这样啊?”
“是真的在读书。”
拓跋无极郑重的说话。
他沉声道:“这一次,是我们第一次跟着齐国军队一起。所以,才看到这一幕。大王请看,这些齐国军中的士兵,都在认真听,而且一个个并非懵懂茫然的样子。”
“如果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人,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一副神情?而且传授学问的人,也是很挥洒自如。在这般的情况下,是完全无法作假的。”
“这一事情,是真正存在。齐国的将士,全都能读书识字,全都算是读书人,可想而知,齐国会多么的可怕。”
嘶!
拓跋晨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神情震惊。
对于齐国,拓跋晨心中惧怕,不仅是惧怕齐国的整体实力,也惧怕王奇的厉害。可是如今,见到了齐国军队的变化,拓跋晨的内心,更是震惊无比,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情况。
齐国,不可战胜啊!
拓跋晨叹息一声,道:“我们鲜卑,败给齐国不冤枉。甚至于,海西帝国败给齐国,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拓跋无极道:“大王说得对,齐国的变化太大了。甚至于纵观中原王朝的历朝历代,就没有齐国这样,竟然是费很大的力气,让所有读书人都识字的。”
拓跋晨忽然道:“王叔,齐国如此的强横,我们还能再兴盛鲜卑吗?甚至于,我们鲜卑还能继续传承下去吗?”
拓跋无极道:“如今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毕竟我们如今在齐国军中。我们要做的,就是让王奇再度答应我们的称臣,只要是齐国任由我们鲜卑存活。乃至于,王奇甚至是要驻军在鲜卑弹汗山王庭,那也没事儿。只要是鲜卑还在,大王还在,总就有机会。在无法抵挡的时候,考虑其他的方面,是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的。唯一的方向,就是考虑如何生存下来。”
拓跋晨道:“本王明白了。”
拓跋无极话锋一转,道:“白天的时候,当时人多,聂封撕掉我们的书信,这是正常的。有了这一番操作,谁也不会怀疑聂封会帮助我们。”
“所以,我们如今,再去求聂封。只要是他帮我们说好话,我们给予足够的好处,让他吃得盆满钵满。我就不信了,在如山如海的利益面前,聂封能拒绝我们的好处,只要是他收了好处,那么以后聂封,就会站在我们这边,帮助我们说好话,这可是绝佳的机会。”
拓跋晨道:“王叔英明,这个办法,我怎么没想到呢?王叔,我们走,去见聂封。”
“不,不是现在。”
拓跋无极摇了摇头。
拓跋晨道:“王叔的意思是?”
拓跋无极道:“如今才刚吃了饭不久,将士都还未休息。这时候去,容易引人耳目,也不好办。我们等晚一点,等所有人都休息了,再去求见聂封。没有人打扰,才能谈事情。”
“对,对,对!”
拓跋晨咧嘴一笑,道:“姜还是老的辣,王叔的考虑,是极为正确的。我们如今,就急吼吼的去见聂封,说不定直接被赶出来,这是很不妥当的。”
他心中庆幸。
得亏有拓跋无极辅佐。
从昔年,他的父王拓跋赢死去后,他被册立为鲜卑的新王,拓跋无极就处处辅佐他,处处帮助他,否则没有拓跋无极的辅佐,他真的是不知道,自己会是陷入何种的困境中。
这一切,多亏有拓跋无极。
两人聊着天,不觉时间流逝,转眼已经抵近凌晨。
将士都已经全部休息了。
拓跋无极和拓跋晨却还是精神抖擞,毕竟两人一想到去见聂封,只要是聂封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只要是聂封站在他们的一边,一切就好办了。
两人起身往聂封休息的地方去,在聂封所在的位置,篝火仍在噼啪的燃烧着。
聂封还在忙着军务上的事情,还未曾休息。
拓跋晨经由士兵禀报,来到了聂封的身旁,此刻周边没有士兵,只有拓跋晨、拓跋无极,所以这个环境,最是适合谈事情。
拓跋晨压低了声音,道:“聂将军。”
聂封道:“你们这么晚来,有什么事情吗?”
拓跋晨直接道:“聂将军,我和王叔来,还是为了鲜卑的事情。我鲜卑上下,愿意归顺齐国,愿意听从齐国皇帝陛下的调遣。”
“只是希望,皇帝陛下能高抬贵手,能不计较我们所犯下的过错。所以值此之际,恳请聂将军,能在皇帝陛下的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
“不求脱罪之类的,就说我们是无奈,也是被逼迫,是人之常情。我鲜卑方面,愿意赠送聂将军,二十万两银子,以及十处住宅地契。”
“二十万两银子,折算成金条给予聂将军,十处住宅地契,都是幽州境内的。只要是聂将军愿意帮我们,那么这二十万两银子、十处住宅地契,拱手送上。”
拓跋无极补充道:“老朽知道,聂将军不缺钱,也看不上这点钱。然而,这是我们的一番心意。尤其我们鲜卑国力弱小,赢不了齐国,不敢和齐国对抗。”
“同样的,我们也不敢招惹海西帝国,所以面对海西帝国的打压,我们也是没办法。恳请聂将军,能看在我鲜卑国,处处被海西帝国欺压的份儿上,给我们一个机会,帮我们一把。”
聂封听到后,面色顿时冷了下来。
合着,拓跋晨、拓跋无极到现在,竟然都还不曾放弃,还要来腐蚀她。
如今的聂封,是一大军区的主将。
未来,必然是能进入参谋部,乃至于政工部,或者是其余后勤部、装备部等,成为真正军方的核心,毕竟聂封年轻,有充足的优势。
区区一点钱财,聂封看不上。
聂封面色冷下来,不屑道:“你们的这点微末钱财,就不要在本将的面前说话了。当然,就算是你们以金山银山给我,我也不会收下的。还是那句话,老老实实的配合。自己犯了错,那就等候陛下的处置。”
拓跋无极一下有些急了,道:“聂将军,恳请给我们鲜卑一条生路啊!”
他直接跪下来了。
拓跋晨也是一样,干脆就跪在了聂封的面前。
两人一副悲恸无奈绝望的样子。
聂封说道:“本将已经说的很清楚,你们只要是老老实实配合,陛下自然是宽宥处理。陛下即便降罪,也不会杀你们。毕竟这一次,你们是主动来投降的。都起来吧,时间不早了,就不要说废话了。”
拓跋无极仍是跪在地上,他继续道:“聂将军,我们也知道,皇帝陛下仁德,不会杀我们。可是在当下,皇帝陛下肯定会处置我们。鲜卑上下,不求脱罪,有罪认罚。只是希望,皇帝陛下能依旧维持原谅,我鲜卑向齐国称臣,依旧维持此前的样子。”
聂封冷冷一笑。
这才是拓跋无极的目的。
一切,都是为了能像昔日一样,使得鲜卑还有权势。
聂封虽说不懂政治上的事情,但发生了一次叛乱后,他知道这一次,王奇肯定不会轻饶的。聂封没有搭理拓跋无极,道:“你们现在,是继续跪着?还是自己退下。都说了,你们老老实实的配合,听从陛下安排即可。如果想耍花招,我不介意先处死你们。”
拓跋无极、拓跋晨心下无奈,只能起身,然后告辞退下。
两人都有些失望。
想要腐蚀聂封,并不怎么容易。
聂封望着离去的两人背影,他直接吩咐士兵加强戒备,仔细盯着拓跋晨和拓跋无极,他是担心两人还有什么心思。
如今即将往鲜卑王庭去,他必须要杜绝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只要是拓跋晨、拓跋无极在手中,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一宿无话。
第二天清晨,聂封、林余泽便率领军队,又再度启程,往弹汗山王庭去。他们如今的位置,距离弹汗山王庭,也就是还有不到两天的路程,已经是即将抵达。
在聂封一行人往弹汗山鲜卑王庭继续赶路时,拓跋山率领的大军已经返回。
拓跋山安排了大军,把一切布置妥当,才回到自己的毡帐休息。
拓跋山如今虽说是担任将军,但却也是一部落的首领。
毕竟王奇一番杀戮后,鲜卑拓跋氏人才凋零,原本的许多部落族长都被杀,而拓跋山是拓跋氏王族一脉,又亲近拓跋晨这一系,所以他被拓跋晨委以重任,让他单独统帅一个部落。
在拓跋山返回后,却是营帐门帘撩起,一个中年文士进入。
这中年文士约莫四十出头。
其衣着,自是鲜卑的衣着打扮,但其相貌特征,却是迥异于鲜卑人的。此人名叫席元善,是昔年在大周的人,因为犯法后流浪到鲜卑,一直是拓跋山的奴隶。
昔年,拓跋山自己都不显赫,所以席元善一直是养马的奴隶。在拓跋山开始崛起,成为一部落的首领后,席元善因为在大周读过书,有些见识,所以才被拓跋山提拔起来,作为麾下的一个谋士。
席元善站定后,躬身行礼道:“见过将军。”
拓跋山道:“席元善,你今天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席元善说道:“将军应该知道了如今的鲜卑局势,也知道大王带着拓跋无极,已经开始去见齐国大军,要准备投降了吧。”
拓跋山道:“本将带着军队撤回时,还碰到了大王。你如今提及这一事情,可是有什么想法吗?”
席元善说道:“将军,拓跋晨要投降齐国,你难道没有什么想法吗?”
拓跋山道:“本将能有什么想法?”
他心中有些诧异,因为整个拓跋部,或者说整个鲜卑如今,都已经是陷入最大的困境。席元善这时候提出的话语,让人诧异,更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席元善说道:“将军,拓跋晨要投降齐国,他又要委屈求全。可是以王奇的秉性,他这一次,不可能是单纯让鲜卑称臣,就会满足的。”
“这一次的手段,肯定是要覆灭鲜卑。尤其鲜卑纵横辽东,焉能一直被齐国欺负。所以值此之际,臣建议将军站出来,公然反对拓跋晨,然后宣称要和齐国抗衡到底。”
“鲜卑中,有人愿意投降,却也有人愿意抵抗,这些硬骨头,便是将军的资本。只要是将军把这些人召集起来,就可以自立一方,不受拓跋晨的控制。”
“自此,您才是真正的鲜卑大王,这就是卑职要阐述的事情。”
“哈哈哈……”
拓跋山听到后,却是陡然大笑起来。
笑声,显得极为张狂。
但隐隐却又嘲讽。
在拓跋山的眼中,齐国的实力,那简直是无敌的存在。如果拓跋山这一次前往攻打幽州,他不曾落败,也不会有这样惧怕齐国的心态。
昔日的拓跋山,一跃而起,成为一部族的族长,也是渐渐有了野心和雄心壮志,是想要创立一番基业的。
可是经历了飞鸟部一战,拓跋山和齐国厮杀的斗志,早就被彻底消磨掉。
再也没有了任何斗志。
拓跋山笑罢后,心中却是快速的思考起来,渐渐有了想法。让他和齐国做对,他是不敢的,但是却不妨碍,他这一次要当齐国的一条狗,在王奇的面前讨要好处。
席元善见拓跋山发笑,心中却是有些没底,因为摸不准拓跋山到底是什么心思。
发笑是为什么?
席元善道:“将军,你笑什么呢?”
拓跋山说道:“我之所以发笑,是因为你的话,说的很对。这一次,正该是我崛起的时机。只是要联络这些人,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