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散关,位于陈仓县的西南方。
这是自陈仓县南下的门户,出大散关后,往东南方向去,能绕道进入益州。同样的,也可以进入武都郡,这是往西凉去的道路。
朱远山、刘晋元率领的队伍,一路急赶,不曾停留。
好在如今是三四月的天气,天气好,容易赶路。
大军迅速往武都郡的方向去,当军队靠近武都郡西北面边境时,天色尚早,所以军队暂时停下,原地休整,同时隐藏了行踪。
白天赶路,太容易被发现。
只能夜晚赶路。
朱远山、刘晋元躲藏在山林中,背靠着大树休息。
朱远山道:“老刘,咱们即将进入武都郡,接下来的这一战,极为重要。我们往武都郡去,而费休虎带着人自漆县往北地郡去。这一次,可是咱们这支军队,和费休虎较量的时候,就看谁先能取得胜利。所以我们必须要快,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夺取整个武都郡。”
刘晋元笑道:“将军所言甚是,我们这一战,不仅要夺取武都郡,更要比费休虎他们更快,否则军中第一的称呼,那就保不住了。”
朱远山道:“老刘知我,这一次,彻底奠定咱们这支军队第一的名号,让费休虎望尘莫及,再也无法追赶。老刘,你说说,怎么才能又迅速,又以最小的伤亡和损失取胜。”
刘晋元思索着一番,道:“最简单的策略,还是长驱直入,穿插杀到武都郡的治所武都县去,拿下武都郡守。”
“我们有充足的火药、大炮,大军一抵达,直接埋伏火药在城门口,摧毁城门。武都县的城门,和陇关这样的城门,完全不一样的。”
“陇关是铁关,城门坚不可摧,即便用炸药也不好办。武都县是小县城,这样的城门,足以直接炸毁。我们的大军涌入武都县,一战定乾坤。”
“我倒是认为这样的手段,不怎么复杂,反倒是对于武都郡的消息,我们要仔细打探。以便于,能做到有的放矢。如果不能稳稳安排好武都郡,到最后,即便我们拿下武都县,一旦人离开,整个武都郡也容易立刻背叛。”
刘晋元道:“以我们的实力,打破武都郡不难,重在后面的稳定。”
朱远山道:“老刘你的分析不错,依我看,治理的事情,你看着办就是,我不搀和。休整一宿,便直扑武都县。这期间,我们不做停留。”
刘晋元点了点头。
他和朱远山说了接下来的一些事情,便起身往将士休息的地方去。刘晋元作为政工部体系的官员,他虽说不涉及到具体战事的作战安排,都是朱远山负责,可将士的思想工作,以及将士的教导、考核、升迁,都是刘晋元负责的。
刘晋元要负责的,还有将士休息时,读书识字的事情,这是一直在推进的。读书识字后,还需要继续读书,这是军队的基本要求。
虽说认字的过程缓慢,但刘晋元却是在一点点的推进,确保整个军队将士识字率更高。
此前齐国不曾一统时,对这方面的考核,没有这么严厉。事到如今,政工部组建后,要进行各项考核,这也是对刘晋元的考验。
日落月升,太阳西下,当天色彻底暗下来,军中的将士吃过了干粮,就从树林中出来,顶着月色迅速赶路,继续朝武都郡的方向进发。
在朱远山一行人,迅速朝武都郡方向进发时,武都郡治所武都县。
郡守名叫罗远征。
他是凉州本地人,昔年效力于凉州牧董腾,在董腾称帝后被杀,他依旧是武都郡太守,也不曾作乱,只管自己武都郡这一亩三分地。
小皇帝来了,他归顺小皇帝。
曹玄来了,他归顺曹玄。
总之他不管上面是谁,他只管治理武都郡就是。恰是罗远征的这般手段,他一直担任武都郡太守,治下的武都郡也一直比较稳定,不曾出现什么乱子。
此刻的书房中,罗远征正翻看武都郡的春耕情况。
相比于中原地区,武都郡更为苦寒,所以春耕也更迟一些,到如今三月下旬,武都郡才开始忙着春耕事宜。
这是罗远征所负责的头等大事。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做好了,一年下来,百姓有吃食,就不至于饿肚子。
罗远征最羡慕齐国的,是齐国有了红薯、土豆这些食物。这样的食物栽种下午,百姓虽说没能无比的富裕,至少百姓不至于饿肚子。
对凉州大多数的人来说,不是追求什么富裕,也不是追求什么轻松快乐生活,是最基本的填饱肚子,这是最根本的。
罗远征要做的,那就是让百姓吃饱饭。
仅此一事,他都没能完成。
毕竟历年来,地方上承受的赋税很重。即便罗远征千方百计的,为百姓谋划,争取为百姓减少赋税,可仍是捉襟见肘,很是费神费力。
“咚!咚!!”
敲门声,自书房外响起。
罗远征道:“进来!”
房门嘎吱一声响起,紧跟着一道颀长身影进入。来人有些年迈,花白的发须,佝偻的背脊,走路都有些缓慢。
来人名叫颜明适。
他是武都郡的主簿,也作为罗远征的谋士。
颜明适走路缓慢,他站定后道:“太守大人,刚接到陛下安排人送来的八百里加急消息,朝廷遭到齐国攻打,陛下和王奇在陇关对峙。”
“朝廷方面,陛下担心王奇会分兵来袭击武都郡,请太守大人,务必要谨慎小心,在各地布置哨探,严防死守,确保武都郡的稳定。”
“当然,朝廷的军队也在后续赶路,有一万大军朝着武都郡来,协助太守大人镇守。”
颜明适道:“总之眼下的武都郡,平静又被打破。”
“唉……”
罗远征道:“战事,又起了啊!不知道这次厮杀,又会有多少百姓遭殃。历年来,战争不断发生,咱们武都郡百姓,乃至于天下百姓,苦啊!”
颜明适自顾撩起衣袍坐下来,他骤起眉头,语气甚至有些严厉,道:“太守大人,这话您可千万别出去乱说。魏国境内,黑龙台的人无孔不入,小心这话传入陛下耳中。到时候,你陷入囹圄境地,可就危险了。”
罗远征笑道:“颜公放心,我明白的。”
顿了顿,罗远征又道:“颜公,红薯、土豆,你我都已经见过吃过,虽说咱们也有少许,可要大范围的推广,根本办不到,缺少足够的粮种。如今这情况下,要推广这两种食物,你说该怎么办呢?”
颜明适哑然失笑,道:“太守大人,如今的武都郡,即将再度卷入战火。在这一情况下,你还有心情去考虑农耕的事情啊?”
罗远征道:“对本官来说,天大地大,农耕最大。打仗,难道就不管百姓了?越是打仗,越是要照顾百姓。否则,还怎么维持地方运转,怎么收取赋税。朝廷打仗,我不管。王奇赢了,咱们归顺王奇。陛下赢了,咱们依旧是魏国的人。我只管,辖区内的百姓。”
颜明适一下又皱起眉头,道:“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如今是魏国的官员,而且是治理地方的大员。你在魏国,也是有分量的。”
“你这话一传出去,只要是被黑龙台的人听到,必死无疑。”
“所以,不要胡乱说话。”
颜明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一直以来,都提醒你,让你谨言慎行。先前就说了你,如今又来。你要记住,你是魏国的人,否则迟早要吃亏。”
罗远征道:“颜公,我知道的,也就在您的面前,我才这样说话。唉,这些年您老也看到了,百姓很不容易啊!”
颜明适那布满老年斑的脸上,也是多了一抹叹息。
百姓,的确不容易!
颜明适仔细的思忖一番,道:“说起如今的局势,老夫倒是认为,魏国恐怕撑不住,毕竟齐国的实力,太强大了。”
罗远征道:“咱们不去管这些,就只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让百姓吃饱穿暖,这就足够了。去考虑其他的,容易患得患失。”
颜明适轻笑道:“你这性格啊,难以有更远的前途。”
罗远征道:“能到如今担任武都郡太守这一步,我很满足。至于其他的,一切随缘。我罗远征的日子,相比于太多人,已经是很好了。”
“咚!咚!”
忽然间,敲门声又想起。
旋即府上侍从的声音传入,道:“太守大人,有最新的情报送回。”
罗远征道:“进来!”
房门再度嘎吱一声被退开,侍从进入,递上了一封书信,便转身退下。
罗远征拆开书信,快速的浏览,他看了一遍后,脸上神情惊讶,道:“颜公,王奇派遣的军队,已经杀到咱们武都县的县城附近,马上就要抵达武都县。”
“从关中南下大散官,需要途径故道县、河池县、下辨县,然后才是武都县这里。这一路,可是比较遥远的。”
“齐国的大军,竟然没有半点的消息,就已经摸到咱们武都县附近,距离县城如今,都已经不足十里路多一点。”
“甚至于,齐国的军队之所以被发现,是因为武都县附近,地方上忙于农耕,且到处都是百姓,百姓偶然发现齐国的军队奔袭而来。”
罗远征道:“否则,根本就不会发现。”
颜明适道:“对方的人数有多少人?”
罗远征道:“三千人。”
颜明适震惊道:“只有三千人,王奇这样安排人来,是否有些过于自大?”
罗远征道:“其实依我看,也不是自大。据传出的消息,齐国有所谓的大炮,攻势很厉害。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们要挡住齐国的大军,那是相当的困难。”
颜明适道:“大人准备怎么应对呢?”
罗远征道:“我准备抵挡一阵儿。”
颜明适道:“也可以,毕竟皇帝已经来了书信,派遣一万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只要我们坚守一阵儿,就可以等到援军抵达,自然能和齐国的军队抗衡。”
罗远征道:“是这个意思,如果等援军抵达,两军会合,都挡不住齐国的大军,那么我就直接下令投降。我在其位谋其政,尽人事听天命,一切尽力而为。我,不做无谓的抵抗。”
颜明适道:“对方已经靠近县城,走吧,我们去北城的城楼上候着。”
罗远征点了点头。
他和颜明适一起,急匆匆的出了太守府,就迅速往北城去。
罗远征调集大军在城楼上,静静的等待着。
时间不长,就见城外忽然响起轰隆隆的战鼓声。伴随着战鼓的响彻起来,只见城外大军列阵,朱远山率领的士兵已经是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