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陈茶,是新茶。
出宫前,她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奉茶宫女。
各式贡茶,一嗅便知。
顾府昔日到底是前汝阳伯府,有贡茶不稀奇。
稀奇的是有闽越今春进献的贡茶。
是宫离单独给大姑娘的赏赐,还是大姑娘的人脉和门路?
琴书心念飞速转动,蓦地回想起李公公那道初听时有些莫名其妙的口谕。
“陛下怜顾大姑娘年少丧母、顾小公子孱弱多病,迁府劳神费力,故而格外开恩,不予没收此间府邸。”
说句不好听的,夺嫡的最后赢家能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东西?
贞隆帝的心堪比磐石。
琴书又想起了顾平徵和陶姨娘对顾大姑娘的讨好。
电光火石间,琴书似是抓住了什么。
下一瞬,心神大震。
是陛下相中了顾大姑娘,有意纳顾大姑娘为妃吗?
琴书眼底浮现怜悯。
贞隆帝年近不惑,膝下皇子已然开始拉帮结派,渐成气候,又一轮夺嫡得风悄无声息间就刮了起来。
顾大姑娘既无显赫家世可依,亦无出息争气的父兄。入宫后,若运气眷顾,不出数年,或许会守寡,迁居寿康宫,过上清净的太妃生活。
若运气不济,她可能成为后宫争斗中的牺牲品,沦为孤魂野鬼。
琴书堪堪打定的主意又一次动摇了。
她和折枝的生路,又被堵死了。
难道,只能等死了吗?
顾荣不着痕迹的觑了琴书一眼,故作不知“你们可有不忿?”
“不忿我大事化小轻拿轻放?”
琴书恭恭敬敬道“大小姐出面为妾身处事公道,妾身感激不尽,岂会不忿。”
“妾身亦然。”折枝附和。
顾荣垂下眼帘,抿了口茶水,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以为琴姨娘会说怎会是大事化小呢。”
“我还以为,琴姨娘携枝姨娘追至望舒院,是来投诚的。”
“看来,琴姨娘有了新的选择。”
温热的茶水轻柔地滑过唇齿,穿过喉腔,最终温暖地落入胃中,带来舒适而贴心的暖意。
顾荣周身的气息因此变得更加柔和,整个人也显得更加慵懒而从容。
浸染着柔软笑意的声音飘入琴书耳中,重逾千斤。
琴书忙放下手中的茶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姑娘恕罪,妾身和折枝只想求一条生路。”
正在暗自感慨茶水清冽回甘的折枝傻眼了。
上一瞬,谈笑风生。
下一瞬,凛然肃杀。
折枝不敢耽搁,跪在琴书身侧。
姨娘跪嫡出的大小姐,也不算没规矩。
顾荣白皙的手指拈着茶盖,唇边微微含笑,慢悠悠道“琴姨娘是有大本事的。”
“倘若不是为了试探我,饶是陶姨娘的兄嫂有千万种本事,琴姨娘也能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琴姨娘想在我这里谋一条生路,我如琴姨娘所愿,去了。”
“琴姨娘怎么事到临头,又后悔了呢?”
琴书有须臾呆滞。
顾大姑娘竟看的这般透彻。
琴书偷偷抬眼,只见雕花木椅上的少女把玩着茶盏瓷盖,姿仪闲适,面带笑容。
但眼神犹如深秋夜里,石阶上寒霜。
那双眼睛,似能看破所有的虚妄和算计。
“琴姨娘自己说,还是我继续说?”
忽然间,顾荣的手指轻轻一滑,茶盖“哧”地一声落回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溅起细小的茶水珠,使得琴书和折枝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我劳心劳力在琴姨娘搭好的台子上唱了出大戏,总归有些苦劳的。”
“这茶水可真好,琴姨娘觉得呢?”
琴书心惊肉跳“妾身自己坦白。”
顾大姑娘智多近妖。
窥伺人心的敏锐,令她全无抵抗。
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