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感受仅限于胡轲在阅读这份策略的前半部时的感知——他的眉头紧蹙不是因为手稿的论证内容有何不当之处,仅仅是字迹的繁复程度令人感到吃力。
随着胡轲继续深入阅读,他意识到这份策论文不仅仅是对原先论点的简单罗列与陈述,而是在理解与应用上下了很多心思。
在他内心深处,对那位未来的燕王的后续打算充满猜疑,不过这封据说是由燕王亲笔撰写的文稿中的战术执行方式似乎并不是太周密可靠。
他的眉头紧蹙,这种姿态让一旁的姚广孝不禁感到无尽的压力。
尽管姚广孝是这份计划的一部分创作者,但在燕王府中他的身份地位并不是特别突出。
这就意味着文中很多关键内容还需要由燕王亲自定夺。
此外,即便现今他还没有与燕王深谈到像后世一般的关系那样亲密无间,两人的主仆身份与等级界限仍旧清晰可见。
这种状况在讨论具体事务时,让姚广孝总是心怀畏惧。
畏惧的表现在面对燕王强势的态度时,姚广孝并不总是能够将所有想法坦率呈现出来,而是在某种程度上受到燕王的权威抑制。
面对着强大的王室力量,姚广孝对于他认为的无关痛痒的关键性细节也会顺从地点头。
但在姚广孝退至燕王书房之门,或是离开燕王府的那一刻,当头脑再次恢复清醒时,这些曾让他选择放弃的意见便会不断在他脑海中回荡。
没有外界的压力和紧张氛围的影响,冷静下来进行的思维往往会产生从前未曾预想到的效果。
纵使网络上提供了信息支持,也没有能完全指出那份文稿的缺点。
依靠直觉和多年来在处理权力关系中的经验,姚广孝隐约感到他劝请燕王采纳的战略可能存在问题。
他说:“陆先生不必有所顾忌,我是姚某人,已经做好接受各种可能结果的心理准备。”
在另一边等待回复的姚广孝心情同样沉重,他怀着忐忑之心来到这个地方。
虽然凭借开始时的热情款待构建起相对放松的气氛,但在事情回到关键点上后,他的心中紧张感再次激增。
特别是在切入点并不那么顺利的情况下,原本期待的顺畅对话陡然遭遇意外挑战,使得他此时的情绪又多了一份焦躁。
而胡轲未立即给出回复,只是专注地翻看着那本记录,并反复核对每一个字符在脑海里的映射后,才轻轻放下记录,并慢慢地仰头。
面对牢房顶端细小裂痕,他深深吸气几口。
为了暂时平复骤升的血压,在确认了这一点之后,胡轲开始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继续思索和分析。
胡科走动之际,他的头不断地侧转,忽仰或降。
一只手撑着下颚的姿态,增添了些许智者风采的成分。
此时此刻,姚广孝观察这些奇怪的行为时却产生了迥然不同的感知:每一步胡科踏出,仿佛直捣姚广孝的心扉。
而当下,即便是对自身有所疑虑的姚广孝也不愿意主动打搅胡科的思绪流泻,惧怕自己的打扰会让对方遗漏关键点。
这种恐惧并不源自自我的不确定性,而是鉴于局势已至此地步,姚某无法不慎密处理。
对王位觊觎之人来说,这一份论述虽至关重要却不至于置生死于度外,只要成功,自是上上佳果。
即使失败也难见有何憾然。
毕竟,王之身份以惹祸兴闻,过往种种失误积累颇多。
而这策论,虽不算功不可没的巨勋,但也确有一事一功的份量;即便落败于此,不过是京城惩戒下再归平地,无异是换岗而已,毕竟在父亲在位时的安全感并非易逝之事。
从国家立场上看,整个事件的影响不大。
仅针对单个藩王的行动目的简单明了——试点。
所谓“试验”,意味着**已经准备承受计划失效的风险。
然而,在姚广孝这里,这场游戏不允许失败。
身为应当归宿于初点的大和尚,在这座城中他已经无路可退。
此刻仅存的生命线便是凭借这一份献给燕王的新策而得以延续的,若连这份寄予期望都最终破裂,他的政治前程,便将断然毁灭在这片最后之地。
面对这样的紧迫局面,即便是惯常显得老道冷静、稳健的姚广孝也开始露出了慌张的神色,深知这次的机会对他极其宝贵。
倘若把握不住这次,未来的复出之路将会格外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