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忧外患,百废待兴。
现今的齐国虽谈不上乱,但也没过得多好。卫越辰死前政务上的混乱,还有各地未及安抚的乱军,依然是吊在王权头上的一把大刀,尽管锈迹斑斑,然而足够锋利。卫越辰在登基时已经杀了一批人,叫许多世家没了还手之力。这本来不是件好事,因为还能站在朝堂上的那些人,已经心硬如铁了,就算卫晟云再怎么杀人,还是起不来威胁的作用;
可这架不住卫晟云手段了得,他又比卫越辰更了解这些大臣的性格,几番下来,就此压住了朝堂。比这更难处理的,是各地的乱军。人民造反之心已生,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处理好。
而徐州城,卫晟云是这么处理的。
提继续高商人地位,让他们也能参加科举。这算不上什么高明的招,更不是要讨好处。主要是表现下他作为一国之君的态度——毕竟徐州城经商的人不少,高门大户里耳濡目染,可以想见真正的经商世家,不会要求子弟参加科举,纯粹就是给那些被祖宗拖累,偏偏又有学识才华的学子一条生路。
这种政策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起效,不然真当人才是地里的菜呢,不多久就能收成一堆。纯粹表达了卫晟云的想法:他要打压世家了。
这条路基本不是他选的,真的是大势所催。前朝死的人太多,以至于朝堂上,竟然差不多是无人可用了。这样下去,如果不提拔寒门子,是治理不好这个国家的。然后卫晟云就提早了科举,这是其中一项。
然而这并不能掩盖,朝堂上很缺人的事实。于是卫晟云明目张胆地提了自己的人上去,比如曾经交好的文臣,甚至于以往被卫越辰打压的臣子,经过衡量相议之后,就找回来提了
上去。这些被找回来的文臣,大多都感激涕零,捡回自己手里的活,就更是熟练无比,比起朝堂上的其他事来,简直不需要他劳心费神。
洛尘经此一事,再也瞒不住他是卫晟云的手下,而非仅仅一个清贵世家的后人。从三品官提到二品官,虽然从数字上听来,好像算不得什么,一品到三品之间的差异,可比八品到九品之间大得多。如果不是洛尘本来就有才华,这个位置是轮不到他的。不到三十的二品官,当真是出类拔萃了。
本来武将夺位,有诸多的疏漏。论起造反来,武将比文臣简单,君不见历朝历代,无数将军死于‘拥兵自重’四字,当真是他们想着造反了么?不是的,而是他们的权力,比起文臣来,那当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可是文臣,虽然要造反需要十数年的谋算和隐忍,可是他们上位后,掌控朝堂比之武将要简单许多。
原因简单,武将不熟悉文臣之间那些道道,如果真的没什么文化,文臣又懂得在文字上绕弯,要治理好朝堂,是很难的。但人人都没想到,卫晟云没被碍住,在朝堂上和大臣讨论的热火朝天,而且讨价还价,半点不落后。露了这么一手,朝中再也无人敢小瞧这个起兵推翻自己哥哥的皇帝,更无人就立后一事提出异议。
本来,按照惯例,这件事也是要闹上一阵的。名利场中,为了夺权,不说无所不用其极,却也激烈无比,不处身其中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大臣们为了再进一步,能做出些什么来。
李琦一死,大臣们都顾不上这个国家怎么样了,刚刚稳定下来,就有人提立相的事了。若不是卫晟云一句“前朝宰相,算计帝心,令朕心寒”丢下去,他们还能争好
久。所以可以想象,会有无数人自荐自己的女儿姐妹,只为了能在后宫有一席之地。
幸好,并无。
晟王妃亲手开的宫门,而且晟王府至今只有王妃一人。这时候,可没有人会说什么卫晟云惧内,流传出去的不过就是帝后恩爱,能共患难之类的讨好说法了。如果立旁人为后,那岂不是在迫着君主抛弃糟糠妻?多么令人齿冷的行径。
卫晟云这样一句话抛下去,一并压住了朝臣,甚至连选秀之事,都无人敢提了。
夕阳将整座凤栖宫渲染成一片昏黄的颜色,层叠错落的阴影勾勒出建筑的轮廓,日已落,月未至。因宫规未立,袁叶离一句不需太多人伺候,内务府就如此做了。若是人多,那也不全是好处,如今前朝形势,谁敢说无人会在宫里安插一两个人,来试探或者刺杀她。人少了也不算坏,只是显得她没有威严。可是如今尚未立后,她在这里立威,是要立给谁看?
所以她并不费心,再凶险,也凶险不过夺位前的形势了。
一个宫女捧着御膳房新得的茶,端进屋里来。她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差事,却还是免不了胆怯。她站在门前,殿内层层叠叠的纱帘,却没能挡住屋中人说话的声音。凤栖宫里用的纱帘一应都是浅淡的颜色,虽然不显权势,却别有韵味。
宫中摆设,还有一座宫殿的方位,其实都是有讲究的。方位那自然是因为风水学,而摆设,却昭示了一个人的身份。为何布料总是越艳丽越好?布料和染料本就不是随手捡来的东西,加上越是艳丽的布,就越容易褪色,而贫苦人家,多半穿颜色淡些的衣裳,就是因为淡色的比较耐穿。所以,流行红、紫、黄、绿等色的国家,往往比流行浅色的发
达,是同一个道理,小处见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