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冬儿很开心,得到消息的那天,和她对象在县城里买了三斤水果糖,带到村里来给孩子们发放。
据说当时去应聘面试的有七个人,只选择一名语文老师,而她以极其丰厚的知识储备和大方的试讲,获得了这次机会。
燕冬儿从教书这件事里得到了快乐。
她一直以为自己应该坐在办公室里研究国家历史全球文学。
但第一次尝试教书的时候,她居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这令她仿佛拨开了自己人生前方的迷雾,获得了真正想要的目标。
宴黛和沈韵都为她开心,为此,宴黛特意从超市里拿出了一只鸡,三个人在厨房里捣鼓了一通,做了一盘子烧鸡,大快朵颐起来。
两人还有些迟疑,这年头,把一只鸡拿出来做零嘴,简直就是暴敛天物。
她们本来不敢下手,但宴黛说家里不止一只鸡,还有很多。
奶奶和哥哥,回来后可以重新做。
她们也就不再推辞了。
不禁感慨冤家的底蕴就是丰厚。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她们三人最后一次如此心无旁骛的小聚。
四月份的时候,燕冬儿和对象订婚了。
订婚前,燕冬儿的父母从县城里赶过来。
她的那个对象对她非常满意,全家人上阵,带来了不少订婚礼。
燕冬儿父母和宴黛记忆中的差不多,对于这个女儿,他们没有多少关心,只是看着这些订婚礼,两眼冒光盘算着,可以给儿子娶个媳妇了。
订婚这天,知青点里热热闹闹的。
村长和村支书,这些村干部们亲自过来给燕冬儿撑门面。
他们都说既然来到村子里做知青,那就是村里人,总不能让燕冬儿孤零零的嫁出去。
全程,燕冬儿和她的未婚夫基本没说上话,而是被母亲拉着坐在一边,尴尬看着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
燕母拉着燕冬儿的手哭着。
“我儿在这里辛苦了这么多年,也没来看你一次,实在是家里过的困难啊,买车票的钱都是我这乖女婿掏的,这次可算能过来看看,我家女儿了,你瘦了也变黑了,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吧,唉,你弟弟在家里过的也不咋好,虽然进厂里做工人了,但也很辛苦,大年三十的连个假都不放,一天在厂里从早干到晚,冬天冻的不行,连家都不能回,手上全都是冻疮啊。”
燕冬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苦?
谁不苦?
当年她年纪到了,面临着下乡和在当地找工作两个选择。
明明她当年就有这个进厂的名额,可非不给她,而是把名额给小她两岁的弟弟留着。
为了能把弟弟留在身边,父亲明明已经年老力衰老,寒腿每年都痛不欲生,却生生的硬撑着工作了两年。
这不,去年,父亲实在撑不住了,提前一年退休,然后把名额让给了弟弟,弟弟才刚刚成年,连书都没有读完,直接进厂工作,这在六十年代已经很幸运了。
母亲居然在下乡的他面前来诉苦,说弟弟过的有多惨。
那她呢?
她一直在乡下干农活,原本娇娇嫩嫩花儿一般的年纪纪,现在却又黑又瘦,简直就是个村妇,皮肤状态甚至还不如在城里的母亲。
她吃的苦,又向谁诉说呢?
燕冬儿强行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把手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