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珙问道:“你不就是他的人吗?他自己保自己?莫不是你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银子?”
严敬说:“薛家公子玩笑了,这年头,没有谁信不过谁。我们是朋友没错,多一人做保总是好的,字据清楚、童叟无欺,大家将来的生意也都好做。再说了,我现在做的是私活,虽然六爷不禁我这么做,但规矩还是要讲的,盐引就该在这里交易,也好让六爷知晓,我这银子是赚来的,不是背着他拿了别人的银子!”
“原来是这般。那行吧,严掌柜您打算出多少银子?”
严敬笑道:“还不知你的盐引是发到什么地方的呢,得看过了才知晓。”
薛珙轻笑一声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盐引,放在了桌面上。
严敬拿起盐引便看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问道:“都是这等的么?”
“全是长安府各县的,取了盐即能卖上价!”
严敬想了想说道:“二两二。”
盐引通价已炒到了五两五,严敬报的二两二着实是吓了薛珙一跳。
薛珙在愣了一下神之后,尴尬地笑道:“严掌柜莫开这等玩笑,现在盐引都已经至少五两五了,你还说二两二?这不是开天大的玩笑么,我们就不开玩笑了吧?”
严敬认真地说:“我没与你玩笑呀,我出的即是市价呀!”
“市价是五两五!你刚刚说的可是二两二!”
严敬笑道:“薛大公子,你可要把你手上的盐引给看清楚了呀!你这盐引就只值二两二!”
薛珙从严敬的手上接过手,认真得看了一眼,然后才说道:“我这盐引全都是长引,不是短引!”
“你没发现你这盐引上面的印章比别人少一道吗?”
严敬说着着又从薛珙的手上将那张盐引拿了过来,并放在桌面上铺平。
他用手指在盐引上的一处角落重重地戳了几下。
薛珙看着那被手指戳过的地方,脑袋一时间有些发懵。
他紧张地问道:“这盐引上面已有七、八个章了,如何这里……这里还有什么章?难不成这盐引是假的?”
“不!盐引是真的,盐道的每一个章都用上了,但还是缺了户部或是榆林府户房的章”
“榆林府户房的章?那是……”
“盐课的税印呀!你这盐引是不含盐课的,只有缴了课税才能取得到盐的呀,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如何不知此事?一担盐的盐课是一两一,一引有三百斤,也就是三两三。现在盐引的市价五两五,我出价二两二买你的,是一两银子都没多赚你呀!”
薛珙的确是不知道盐课缴税的事情,他在洛阳是有些产业,但都是些铺面。
古代税种大体上分为田税、丁税和工商税。
古时的商业税或称工商税其实大多时候指的是矿产税、窑税及大宗货物交易所抽取的税。
这其中也包括商品过境往来的关厘税及市舶税,甚至存于仓库里等着高价时再售卖也会被收取储藏税。
但商铺本身是没有营业税的。
官府对地方上有的时候也会向商家收取一些上面摊派下来的钱,但这其实是叫“捐”,而不是税。
区别就是,捐是向下征收,税是要向上申报。
地方官府向农户收田赋,也是要先向官府先行申报耕地面积,然后才开始统一征缴。
捐则是直接派人下来征收,甚至都不会给任何凭条。
薛珙在洛阳也就为一些田地报田亩数,就不知道真正的工商税是要主动申报的。
刘梦棣让罗翰文派人化妆成史忠义的家奴卖给薛珙的盐引是从皇帝刘泷那里拿来的。
刘泷看钱那么重,怎么可能会白白就给刘梦棣几十万两?
如果盐引是带有盐课的,那么户部回收这些盐引进行对账的时候,盐课的核算必定会少这十几万两银子,这等账又该怎么平呢?
刘泷才不会自找麻烦,所以他给刘梦棣的盐引根本就没有付过盐课!
当初刘梦棣拿到盐引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也是用五两五来算这个账,甚至在罗翰文的面前夸下海口说要给皇上刘泷弄到至少十八万担的粮食。
但他想到国库一年不包括实物在内的白银收入只不过是四百多万两的时候,他这才反应了过来。
薛珙听到自己的盐引只值二两二的时候,心中一下子慌张了起来。
他站起身子向着不远处连忙招起了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