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来时显赫,号角和铁蹄虽漫不经心,却又无比浩大声势显赫,但回去的时候,显然就是有点狼狈的急促。
回去的时候,叶从兴没有像来时一般骑马,他同叶蓁蓁乘了同一辆马车,连带着她的三个哥哥也在。
叶蓁蓁的骨头倒是没有断,只是扭伤的有些严重,只要好好养着,倒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她疼的厉害。
叶蓁蓁越疼,叶时澜和叶时安心里就越慌。
前者心慌,是因为妹妹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作为兄长,他非但不能保护妹妹,反而还要妹妹因为自己受过。
叶时澜愧疚,更害怕面对叶从兴和淑宁长公主的责备。
至于后者,纯粹是因为,事发的时候叶时安正在营帐里睡的十分香甜,外面就算闹翻了天,也没能惊扰他的美梦。
甚至大军都准备回营了,有人过来叫他,叶时安才堪堪清醒,然后才知道刚才竟然还发生了这种事。
叶蓁蓁现在是真的有点萎了。
倒不是所谓的痛到昏厥,就是疼到懒得喊了,喊了也疼,那不如干脆不喊,而且她的骨头又没有断,扭伤这种东西,过了最疼的那个劲,只要不走路,不动,就不会很疼。
黎明将至,叶蓁蓁才终于回到了家里。
叶从兴抱着她一路回了藏月楼,淑宁长公主姗姗来迟,等她到的时候,叶蓁蓁已经因为又困又累又疼,而沉沉睡去。
看到叶蓁蓁睡着,淑宁长公主一肚子的话和怒火都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她先是到床边查探了一下叶蓁蓁的腿,见她疼的脸色苍白,又心疼难耐的给叶蓁蓁擦了擦汗,随后才红着眼瞪向叶从兴:
“都给我过来!”
春猎发生的事情,淑宁长公主算不上很清楚,还是大军已经回城了,有人匆匆现去禀报了淑宁长公主,她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遭遇了黑熊袭击。
淑宁长公主听到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厥,甚至连多问一句都没有,急匆匆的就过来了。
来到偏厅,淑宁长公主终于压不住心里的怒意和委屈,她抬手就照着叶从兴的肩膀捶了两下,声音哽咽:“叶从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爱妻的责怪,叶从兴哑口无言,只能沉默。
也正是在这时,原本一直垂头不言的叶时澜却突然跪了下去,他压低眼眸,细细的遮掩不算明显的泪光。
“母亲,都是儿子的错。”
淑宁长公主有些错愕的望过去,俨然是没想到这件事还和他有关,叶时澜向前膝行两步,声音哽咽。
“是儿子软弱无能,恐惧于野兽之威,蓁蓁为了救我折而复返,因此而伤。”
叶时澜说着,甚至还难捱的闭上了眼。
他不知道此刻到底应该是怕还是悔。
母亲因他难产,伤身难愈,他一直心中愧疚难消,所以父亲的严厉责怪,他都一直隐忍受着,未曾有过一句反抗的话。
而如今母亲最疼爱的幼妹也因他负伤,差点丧命,叶时澜心中钝痛,千百样的情绪复杂的纠缠在一起,烧的他心都要裂开。
“儿子知错,还请父亲母亲责罚。”
叶时澜垂头,犹如引颈受死,毫无丝毫的埋怨之意。
屋内一时静寂下来,许久都没有人说话,久到叶时澜都隐隐察觉出不对,轻轻抬起了头。
目光对上的那一刻,他却看见了母亲眼中的疑惑,那是他所不能理解的,看不懂的疑惑。
像是怎么都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母亲?”
叶时澜轻轻唤她,片刻后,淑宁长公主忽的起身,捧住叶时澜的脸轻声颤抖的问他:“时澜?你在说什么?你······”
淑宁长公主想说的话又顿了顿,随后,她一把将叶时澜揽入怀中。
叶时澜眼眸微微睁大,头顶传来的声音很清晰,一字一句,足以深刻的烙入心中:
“时澜,这不是你的错,更不需要为此自责,蓁蓁救你,是出于本心,出于对兄长的敬爱,母亲生气难过,也是出于本心,更是出于对你和蓁蓁的心痛。”
叶时澜有些错愕的抬头,他薄红的眼眶在这一刻,陡然落下了一滴泪。
“母···母亲?”
叶从兴似乎也很不满叶时澜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沉着脸,严父的形象,让他没办法像淑宁长公主一样,说出肉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