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之重,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凌月虽然心疼百姓,但为长久计,也不得不狠下心来关了粮仓,用这样的幌子来让各地手里有存粮的富商。
如今时机就要成熟,这场戏也算做够了。
见凌月但笑不语,言胥有些疑惑地问道:“想到什么了?”
无论在外如何杀伐决断,在言胥面前,凌月始终都是那个活泼明媚的少女。
她抬手轻轻抚着城墙上的地砖,挑眉撒娇:“你猜猜?”
“这要如何猜?”
原是无从猜起的,然而跟凌月四目相对间,言胥却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
他上前两步,跟凌月并肩立于城楼中央,娓娓道来:
“小时候,父亲讲起前朝某个权倾天下的大贪官,说他特意把朝廷用于赈灾的十万旦大米偷偷换成了粗糠,当时我只觉得那大贪官可恨,连这种国难财也发,如今想来,却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世间万物,都不是简简单单黑白两字所能概括的,朝堂之外如此,朝堂上更是如此。
局外人只一味骂他贪婪黑心肝,可身在局中,才明白只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所有赈灾米粮都发放到灾民手
中。
而不是中途就被人贪墨掉。
凌月在这个时候关闭户部粮仓,把压力都转嫁到世家大族身上,少不得要落下骂名。
王祁那些人越是做的滴水不漏,凌月要背负的骂名就越大。
可若不这么做,又如何能放那么大的套,让那些个精明的富商乖乖入瓮?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言胥哥哥。”
上一世,凌月从不知道言胥这样了解自己,仿佛他们之间早已形成了某种心灵上的共鸣,任何额外的言语都是多余的。
言胥理解凌月的良苦用心,却不忍她就这样在这条颇受争议的路上越走越远,微微沉吟片刻,到底还是继续道:“月儿,你实在不必如此。”
若一定要有一个人承担着这样的非议,言胥宁愿这个人是自己。
左右他在世人眼里,早就是个不近人情的冷漠之人,再多一点非议也算不得什么。
“言胥哥哥不必担心,这点非议我还承受得起。”
凌月莞尔一笑,显然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只转了话题道:
“虽然事情尚无定论,但你应该也看出来了,那刘虎子,必是父皇之子无疑。”
如何安置刘虎子之事,她想听听言
胥的意见。
对此,言胥自然早己有了考量,凝声道:“就算他是先帝血脉,这个时候你也万万认不得。”
且不说血脉之事本就有着诸多忌讳,并不是说认就能认的,就算可以,从长远计,也只会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最好的办法,就是对外声称刘虎子并非皇家血脉,但鉴于他母亲当年救下先帝功在社稷,颁赏一个虚爵。
让他能够常年领取朝廷俸禄,一辈子衣食无忧也罢了。
“这些咱们能想到,那幕后之人自然也能想到。”
凌月眉心微蹙,只觉得一团迷雾始终萦绕在脑海中,怎么都捋顺不清楚,“既然毫无益处,他们图什么?”
总不能真是善心泛滥,只为着帮刘虎子认祖归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