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文旻主动提及继位,凌月自也省了一番解释说辞,只嘱咐道:
“皇帝虽然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但做皇帝却并非天下第一得意事,你能明白这其中的区别,也就明白了大姐姐的苦心。”
“旻儿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但一定听大姐姐的。”
姬文旻虽然年岁不大,却有着远超于同龄孩子的聪慧,很清楚跟糊涂的皇后比起来,凌月这个姐姐才是他未来多年的依靠。
听得这话,凌月心里总算有几分欣慰,笑着摸了摸姬文旻的头:“好。”
如此,姐弟二人不再多说什么,只加快脚步往奉先殿去。
虽然夏皇的遗体还没运回京城,但牌位已经设好,姐弟二人依着规矩上香磕头,凌月便对姬文旻道:
“时辰不早了,快些回去歇息,过几日就是登基大典,要让天下臣民看到他们的新皇帝精精神神的。”
姬文旻知道凌月要在奉先殿里守岁,自然也想要留下来,但话到嘴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乖巧道:“是,旻儿告退。”
送走姬文旻,凌月定了定神,对身边的玉痕道:“把人都带下去吧,本公主想一个人
陪父皇说说话。”
奉先殿里并没有烧地龙,玉痕有些担心凌月冻着,出言道:“公主,殿里太冷,奴婢让人搬个火盆过来。”
凌月摇摇头,“不必了。”
任何时候,都是心寒胜过天寒,她在这里能够得到慰藉,其他的都不重要。
“是。”
玉痕没有再坚持,转身退了下去,只留凌月一个人静静地看着桌案上的牌位。
从此以后,她的父皇就只能是这块冰冷的牌位了。
不过几个月前,她还是个娇娇俏俏的小女孩,虽博览群书熟知政事,不至于单纯无知,却是轻松自在的。
能在下棋时输了父皇两招就耍赖不依,偏要父皇多让几个子儿落了下风才肯重新开始,也能为了做一道蟹黄酥,跟父皇一起去太液池钓螃蟹。
可如今,别说撒娇耍赖,就连哭泣都是奢望。
她彻底没了脆弱的资格,只能越来越强,才能在这宫里活下去,跟那些个心怀不轨的人继续斗下去!
“父皇,月儿不会让您失望的,但月儿真的好累……”
想着连日来的险象环生,以及将来的步步荆棘,凌月百感交集,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心里的委屈太多,这一哭竟是停不下来,好一会儿,凌月才觉得舒畅了些,抬手把脸颊上的眼泪一点点擦干,起身往殿外走去。
已过子时,原是烟花齐鸣热热闹闹庆祝新年的时候,如今却是一片寂静,静的连虫子的声音都听得到。
凌月抬眸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却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似乎从这一刻,属于自己的崭新人生才刚刚开始。
天气太冷,玉痕和小内监们一起在偏殿守着,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就见凌月站在廊下痴痴地仰望着天空。
清冷纤细的背影,犹如传说中绝美的嫦娥仙子,只等下一刻就要迎风往天上的月宫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