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咆哮,四野黑沉。
狼烟从城楼上滚滚升起,耳边被厮杀和叫喊声覆盖。
我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婚房,忍不住独自跑上了城楼。
这场战事太过惨烈,上万的敌军如轧路机般朝他们碾压过来,我方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可那些士兵仍像飞蛾扑火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箭矢射出,拔出自已胸膛中的长刀,刺入敌人的胸口。
我军的数量不停在减少,而敌军却愈战愈勇,跨过女墙杀上了城楼。
仅剩的十几个士兵披头散发,浑身浴血,挡在安羽丞的身前。
鲜血从安羽丞的额角流淌进眼中,他拖着卷了刃的剑靠在墙垛旁,眯起凤眼望向天边那颗闪亮的黎明星。
现在其实还有时间,跑回洞房里带着罗楚兰一起逃走,这场必败的战役已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
但他为了城中那些老弱妇孺,支撑起自已疲惫的身体,举起手中长剑喝道,“死战不退!”
那十几个残兵也受到了鼓舞,跟着高声呐喊道,“死战不退!”
我不忍再看,背靠城墙闭上了眼睛,等待安羽丞这一世走完后,带他回家。
远处的厮杀声渐渐宁静下去,随着狼烟的熄灭,这场战事终于告一段落。
我刚要过去收回安羽丞的残魂,余光却瞥见一抹炽烈如火的颜色从我面前掠过。
那袭红色嫁衣如蹁跹的蝴蝶,绝然地跑上了城楼,和满目凄怆的血迹融为一体。
“罗楚兰,你快回来!”我在她身后喊道。
敌军还没有撤退,她这样跑出来太危险了!
罗楚兰却根本没听见我的话,一步步来到安羽丞的尸体旁边,确认他气息全无后,颓然跌坐在他的身侧。
我追过去才看到,安羽丞死时仍用长剑支撑着他的身体,胸口被数十只羽箭穿透,银铠也被染成了暗红色,倒和他今晚的婚服有些相配。
饶是我已经猜到结局,却一时间也接受不了安羽丞这般惨烈的死状,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半晌,罗楚兰颤抖着伸出手,替他擦去唇角的血迹,脸上露出凄美而温柔的笑容,“相公,你今夜吹得曲子很好听,还能再为我吹一次吗?”
无人应答。
“你不回答,那我便当你同意了。”她声音宛如呓语,轻幻似梦,红唇贴在安羽丞的耳边说道,“来生再见时,你一定要吹给我听啊!”
一道银光在划破月色,映照出她决绝的眉眼。
不好!
“罗楚兰,不要!”
我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锋利的匕首刺入自已腹中,血肉分离的声音令人牙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