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说吧,他就说吧,当时就应该扭头离开的!
谭昭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运气光环,一时间有种又气又好笑的感觉,难怪那天在离开森林时,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窥伺他一样。
现在算是破案了,原来是这个老和尚啊。
“施主御剑飞行,能人之所不能,老衲佩服至极。”
邓绘已经完全听楞了,怎么回事?不都说古代民风淳朴吗?这怎么一个个的人均心眼子一百起步啊,合着他们刚一落地,就直接掉马了?!
谭昭闻言,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多谢法师夸奖,一点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老和尚一听,脸上的笑意更浓:“与施主说话,当真叫人心情舒畅,只可惜这世上污浊不堪之人甚多,实不相瞒,老衲有一事相求。”
好直接,谭昭看了一眼还在吸收力量的洛乾风:“你怎知道我会答应?”
“阿弥陀佛,施主天生佛心,眼明心亮,哪怕非是己身之事,若入眼,必也会倾力相帮,老衲不过是刚巧出现在了施主的眼前。”他在小河村盘踞十数年,未曾见过一个玄师,然而那一日,突然就出现了这样一个人,空镜法师就知道,自己的缘到了,果不其然,现在也印证了这一点,“实不相瞒,此处的风水阵,乃是老衲所设。”
邓绘惊愕出声:“什么?”他是听谭昭诉说过这风水阵之厉害的,他还以为是什么仇人或者玄师为了对付怪弄出来的,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弄自己?
老和尚是个狠人啊,哦不对,狠怪。
“这位施主,莫要不信,老衲生前对风水一道还算通透,这灵山当年可不是现在这般,只可惜……”空镜法师停顿了一瞬,然后并没有把话降下去,反而是继续说了起来,“当年之事,你们方才已经听这小子讲了,他说的并无半点偏颇,老衲破戒之事,确实属实。”
情绪好稳定的老和尚,很难想象当年他死时,心里是如何的悲痛!
“阿弥陀佛,说来实在叫人惭愧,当年老衲成怪,乃是一念之差,等老衲清醒过来,所有官兵皆死于老衲之手,老衲手染鲜血,已做不得佛门弟子。”
怪与鬼不同,它们受天地感念而生,心中含冤,就像洛乾风一样,空镜法师死后成怪,
他下手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但杀人就是破戒,这与他在山上打猎给百姓裹腹不同,那时他手里虽有屠刀,心里却还坐着佛祖。
事实上,当百姓带着官兵来到灵山寺指认他时,空镜法师心里并没有任何的恼怒与生气,他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毕竟当初他那么做,也并不是为了百姓的回报与爱戴。
可一人做事一人当,杀戒只有他一人破了,也当他一人承担孽果。
空镜法师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他曾经救济过的人,会反过来污蔑他们,甚至要灵山寺覆灭不可!
“阿弥陀佛,后来老衲下山,到了山下的村子里,才知道有一妇孺身怀六甲,却不知生父是谁,她不愿意指认是何人夺走了她的清白,故而将名头落在了灵山寺头上。”
老和尚慈悲一笑,脸上露出了悲悯的神色:“后来老衲好心,替这个孩子找到了它的亲生父亲。”
谭昭闻言,非常适时地赞扬了老和尚的好心:“法师果然心善,真叫在下佩服。”
许世原:……做玄师的,都这么会说话吗?!
“不过一桩小事,哪值得施主夸赞。”老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一笑,“老衲是不愿杀生的,可有些人性本恶,我本无再造杀孽之意,可偏偏这些人贪得无厌、性情狡诈,不仅叫来了无数玄师,更是惊动了提灯总府。”
老和尚人精一个,哪怕他佛心破了,人间道理却心里门儿清。
玄师皆知怪乃含冤而生,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八个字他们贯彻得比谁都彻底,谁也不敢打赌身负力量的怪会报仇到什么地步,毕竟杀人这种事情,一旦有了开端,就很难结束。
鬼魅复仇,多数会杀疯了心智,在玄师而言,怪不过是高级一些的鬼。
空镜法师在看到提灯卫的时候,就明白如果自己不“死”,哪怕自己力量强横,也得忍受没完没了的试探和算计。
这与他的打算完全背离,于是他给自己准备了一场谢幕。
“所以,当年法师您……”
“不错,老衲诈死,布下风水阵,为枉死之人赎罪、超度往生。”老和尚道了声佛偈,“这樟木盒子里,确实封存了老衲大半的力量,若是不然,那些玄师也不会相信老衲真的心生死志。”
谭昭一想也对,这风水阵确实也只有眼前的老和尚才能布下,毕竟如果是其他人,没有人会在意已经破败不堪的灵山寺。
这座小寺庙并不是偶然被阵法隐藏起来的,而是……被眼前的老和尚故意藏起来的。
当年老和尚因为心善收留了百姓,百姓却报之以屠刀,他死后化怪,便认为这世上无人再有资格踏入灵山寺。
“灵山寺”,就是老和尚心里最后的一片净土。